所木結(jié)構(gòu)的監(jiān)獄，所以想撞破它并不是什么難事。

    “咔噠——??！”

    船的舵鉗直直地插進了她所在的房間，木頭渣飛得到處都是，連橫梁都被撞歪了。她驚恐地后退了幾步，最后停在了墻邊。船頭上站著一個白發(fā)少年，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就像很久沒洗過了一樣，身上那件風(fēng)衣也舊得可以。他的臉上沒有情緒，眼神、嘴巴都顯得呆板而冷峻，給人一種奇妙的陌生感。

    見到她，少年從船的甲板上跳了下來。

    她被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驚呆了?；邑埑脵C溜開了她的手，愉快地小跑著跳到了白發(fā)少年肩膀上。

    原來這只貓是他的御靈啊……

    “你……”

    “好久不見，若小澍?！?/br>
    白發(fā)少年卻打斷了她的疑問。

    然后，他向她伸出了帶著牛皮手套的右手。在他身后，那艘猶如古代戰(zhàn)船一般宏偉的飛行船反射著皎潔的月光。

    “也許有點事出突然，但是……我想請你成為這艘船的領(lǐng)航員。”

    少年這樣說道。

    第二章 來路不明的危險分子

    飛行是人類的夢。

    無數(shù)神話傳說都向后人證明了這一點。自古以來，象征“自由”的雙翼便存在于諸多國度的原始崇拜圖騰之上，仙，妖，天使，神獸……擺脫地球重力的桎梏，成為人類共同的前進目標(biāo)。所以你能看到他們費盡心思堆砌出巨構(gòu)金字塔，編織高聳入云的巴別塔之夢，不計成本地建造一座更比一座壯觀的摩天樓，甚至傲然發(fā)起對宇宙的挑戰(zhàn)。

    這些原本應(yīng)該與她無關(guān)。

    一個孤立無援的囚犯，居然能在一夜之間逃出監(jiān)獄、還站在飛翔于夜空的船上，被這片璀璨的星河牢牢吸引住目光。這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自由”總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在做夢。

    她有一肚子疑問即將脫口而出，但她管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帶她上船的白發(fā)少年看起來并不想同她攀談。

    他從不多解釋一句。他格外吝惜自己的言語，似乎在享受沉默給他帶去的安寧。過了一會兒，他走到爐子旁，咬下手上的手套，用沒帶手套的手直接握著灼燙的茶壺柄，往陶瓷杯里倒了些開水，放在她面前。

    “……謝謝?！彼f。

    面對她的局促不安，少年依舊沒有解釋前因后果的意思。

    一定是她那時腦子抽筋了，少年對她伸出右手，她竟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也不問問他究竟是誰、為什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打算帶一個囚犯去哪里做什么?，F(xiàn)在上了船，她反而失去了退路。

    要是被獄長知道了她逃獄的事，刑期肯定會翻倍。

    船艙里光線昏暗而壓抑，只有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見，少年給她倒完茶后，就站在窗邊對著外面的星河發(fā)呆。

    若小澍緊張地環(huán)顧著四周，用她怯生生的眼睛打量這艘船里的一切，但由于這里實在太黑，她幾乎什么也看不清。在獄中死里逃生的灰貓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桌面上，它打了個哈欠，就開始趴在那兒呼呼大睡，她現(xiàn)在連找它說話都做不到。

    “你之前做過舵手嗎。”

    漫長的沉默之后，少年的第一句話就讓她措手不及。

    “沒有。”若小澍如實回答，“我是魔法裝置研究員，沒干過別的?！?/br>
    “嗯……掌舵很簡單，我相信你能很快就學(xué)會?！鄙倌曜呋刈肋?，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的黑色傷疤上，片刻后，他錯開了目光，“……他們可真是浪費了你的頭發(fā)?！?/br>
    “什么？”

    “你現(xiàn)在看上去完全不像個女孩子?！?/br>
    他在指她被強行剪掉長發(fā)后的糟糕造型。盡管他的語氣里既不包含批評、也不帶有諷刺的意味，但她還是感到自己遭受了一點冒犯。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她努力使自己心平氣和地說話，“我有些問題想問您?！?/br>
    “問題？”少年淡淡地說，“現(xiàn)在我們正在往北方前行，大約明早就能逃出國界，在正式通緝令下達之前，你都是安全的。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申請跨國通緝令需要至少一個星期的時間，那個時候他們就連你的影子都找不到了。但是，相對的，你以后也再也不能回到這個國家?！?/br>
    他說了一長串的話，像是提前思考好的、專門用來堵住她的嘴的臺詞。。

    “不，我想問的是……”她卻搖了搖頭，道，“你是誰？”

    少年的手僵在半空中。

    一瞬，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能稱得上“表情”的面部肌rou變化，但他很快恢復(fù)了冷漠。

    “林染。”他說，“如果你是在問我的名字的話。”

    “林染……”

    若小澍將這個名字重復(fù)了一遍。她搜尋著記憶里與它相關(guān)的信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真抱歉，她完全不記得有這么個人。

    他將舊風(fēng)衣隨手掛在一邊的墻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衣，若小澍看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散發(fā)熒光的吊墜。隨后，他往黢黑深處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樣回頭說：“船艙有兩層，如果你累了，可以去樓下睡一覺。雖然現(xiàn)在只鋪了草席。比起監(jiān)獄，應(yīng)該算不上寒磣吧。”

    “林染，你為什么要救我？”

    若小澍突然叫住了他。

    白發(fā)少年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風(fēng)猛烈地拍打著船體，發(fā)出呼呼的聲音，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紐倫堡玩偶。

    在黑暗中，若小澍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突然開始害怕。她沒有由來地，本能地、想要逃避可能從他口中說出的理由。從她的心房和心室里鉆過寒冷的血，夜空中的繁星也仿佛凍結(jié)成了冰霜。

    “……為什么？”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蛘哒f，他聲音里的情感更接近于苦澀。

    然后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向她走來。

    他的危險行動讓若小澍條件反射性地后退了一小步。在微弱的星光下，他的身影從幽閉的光線中逐漸顯形，最后，若小澍看見了他凝視著自己的淺灰色眼瞳。

    它們?nèi)缤瑲v經(jīng)滄桑的河床上的鵝卵石一般，緊緊地盯著她。

    若小澍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林——”

    他突然抱住了她。

    地面上傳來瓷片碎裂的聲音。他的手劃過的軌跡碰倒了茶杯，就像想要殺死她一樣、緊緊地將她封鎖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有什么東西露出了魔鬼的獠牙。若小澍感到了窒息。他的手指抓在她的肩上，硌得生疼，只要他再稍微用把力，就絕對可以讓她的生命折斷于此。疼痛讓若小澍的身體不聽使喚地發(fā)抖起來。感覺到她強烈的驚慌失措后，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可能會讓自己后悔的事。

    林染立刻松開了手。

    “——抱歉?！彼麖堥_雙臂，接連往后走了好幾步，“這不是我的本意。”

    他像逃竄一樣沖下了樓梯。

    當(dāng)他的背影再一次被黑暗吞噬后，若小澍才癱坐在椅背上，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她太緊張了，剛才，她幾乎真的以為他要做什么出格的舉動。她怕極了。

    窗外的星河被云層遮蔽，船艙內(nèi)恢復(fù)了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