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已久。

    在這樣的爭議中，晉王坐上京師來的馬車，揮別了晉州的百姓守軍們，忐忑的往京師出發(fā)。

    且不說晉州那邊如何爭議，京師也同樣的不太平。

    雖然一切事情都被蘇成推到了陸昀身上，可惠崇帝是個明白人，既沒有放了蘇成，也沒有解除軒德太子的禁足，反倒大肆抓人，其中很多都是太子黨人，一時間人心惶惶，各種有關(guān)太子的猜測也甚囂塵上。

    原先堅信四皇子倒臺后太子便能穩(wěn)坐釣魚臺的人，現(xiàn)在也泛起了嘀咕，見惠崇帝大肆抓捕太子部下，紛紛猜測惠崇帝用意，這到底是要幫太子還是要毀了太子啊！

    沒有人知道。

    軒德太子困守在四方府邸里，心也越來越亂，晝不能安食，夜不能安寢，甚至屢屢從夢中驚醒，太子府的內(nèi)侍全都看在眼里，卻不知該如何為好，有人上報到宮里，想要以此為太子邀一份寵，反倒被惠崇帝罵了一頓，從此之后算是老實了。

    姜菀卻老實不下去。

    她待在這太子府里，雌伏在太子身下，為的不過權(quán)勢二字，一旦太子倒臺，她身為太子后妃之一，結(jié)局絕不會好。

    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殿下。”

    姜菀推開太子的寢宮們，就看到軒德太子披頭散發(fā)，上半身只松松垮垮披著件單衣，要多頹廢有多頹廢。

    她心里暗暗鄙視，面上卻一副擔(dān)心模樣，勸說道：“身子要緊，殿下好歹吃些東西?！?/br>
    “本宮吃不下，你出去吧。”

    軒德太子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轉(zhuǎn)身躺倒在了睡榻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姜菀沒退出去，反倒走到太子身邊坐了下來。

    太子脾氣愈發(fā)暴躁，如今整個太子府，也就姜菀還能近身，其他妃嬪動輒被呵斥毒打，一向驕傲的太子妃早就被氣的回了娘家。

    “大事未成，若是殿下先弄垮了身子，豈不可惜？”

    姜菀柔聲勸說起來，舀了一勺粥遞到太子嘴邊。

    這算是戳到了太子的痛點，聞言他面露沮喪，說道：“時到今日，其他人對本宮避之不及，也就愛妃對本宮真心?！?/br>
    說著，他當(dāng)真喝下了粥。

    姜菀溫柔喂著，心里卻忍不住嗤笑。

    形勢還沒怎么樣呢，太子自己先自暴自棄起來，不止毒打后妃，還一言不合就痛罵那些老臣幕僚，失了人心在所難免，他倒以為人家遠離他純粹是因為他失勢之故。

    真是可悲。

    不過這樣才更好控制。

    溫言軟語喂完了一碗粥，姜菀瞅了瞅太子神色，見他臉色好了些，狀似不經(jīng)意道：“大齊的幾位皇子，唯有殿下名正言順，是欽封的儲君，又有群臣輔佐，其實根本不必擔(dān)心?！?/br>
    “婦人之見?！?/br>
    太子搖搖頭，“父皇惱怒本宮跟四弟之死扯上了關(guān)系，本宮這太子之位眼看不保，隨時有人取而代之，怎能不擔(dān)心！”

    “您也說了榮辱全系在圣上身上?！?/br>
    姜菀放下粥碗，瓷器碰撞木材發(fā)出鈍響，她的神色隨之變得冷硬。

    “那不妨效仿李世民，等這天下由您做主了，自然就高枕無憂了?！?/br>
    李世民發(fā)動玄武門之變，逼的李淵退位讓賢，成了架空的太上皇。聽到姜菀居然讓他做這等事，太子震驚的同時，心里也起了波瀾。

    “不可?！?/br>
    說不心動是假的，可太子理智還在，略一思忖立馬搖頭反對。

    “晉王那里不知深淺，以往本宮不怎么關(guān)注他，但近來看他不是個簡單人物，早就蓄謀已久……至于父皇，大大小小的兵權(quán)都掌握在他手里，京師又有禁軍把手，要謀……要做成哪有那么簡單！”

    “擒賊先擒王！”

    姜菀沒有打消念頭，繼續(xù)慫恿道：“晉王再厲害，來了京師也是龍困淺灘，等關(guān)了城門，要生要死，還不是您說了算。至于圣上，宮里不是還有母后在嘛……再者五軍都督府、京衛(wèi)指揮使司里都是您的人，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各路將軍趕到京師，您早就去了隱患登了高位，他們再抵抗就是謀反，您這太子之位堂堂正正，您不登位誰登位？”

    姜菀說的好有道理，太子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我想想。”

    他扶著額頭，有些不知所措，連本宮都忘了說。

    “要好好想想，不能急，對，不能急?！?/br>
    惠崇帝……惠崇帝……皇位……

    太子團團轉(zhuǎn)悠了一陣，猛然抬頭，想起了宮里的文大娘?。?！

    ……

    “她真這么說？”

    惠崇帝一把將手中的文書摔在地上，黑著一張臉惡聲問道。

    “千真萬確?！?/br>
    跪著答話的是雷字一號，自從陸昀進了詔獄，四所就被惠崇帝接管過來，不再作為陸家把持的探子。

    惠崇帝對太子和蘇成疑慮重重，早在兩府放了探子，一言一行都被監(jiān)聽下來，姜菀和軒德太子的對話自然也在其中。

    毒婦！

    惠崇帝心里痛罵一聲，面上更加不好看，揮揮手示意雷字一號下去。

    “你怎么看？”

    等人走了，惠崇帝轉(zhuǎn)頭問侍立在一旁的陸爍。

    陸昀被抓的第三日，惠崇帝便將陸爍召到了身邊，所有事不避不諱，儼然有將他當(dāng)成心腹的架勢。

    這一行為徹底粉碎了宮外的謠言及猜測，陸爍卻是心驚rou跳，他幾乎可以肯定，惠崇帝越是看重他，父親離死期就越近。

    偌大的宮殿，此時只有君臣二人，自雷字一號進殿說了這驚天消息之后，陸爍心里便已經(jīng)波濤如怒。

    這樣的事都讓他參與其中，這不是愛重，這是將他往懸崖上推。

    且看近臣有幾個結(jié)局完滿的？一個不好，他必然會被新君猜忌。

    ☆、第514章 心硬

    所幸新君將會是衛(wèi)釗，兩人還有些交情，只要他日后老老實實遠離權(quán)力中心，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大事。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聽到惠崇帝問，陸爍連忙挺下了磨墨的動作，拱手回答道：“微臣淺見：為父，您該派人殺了姜姬、困住太子、抹了他的爪牙，令他打消念頭，留他一命；為君，您該將計就計，坐山觀虎斗，趁勢拔除成王和魏賊余孽，不過太子和晉王可能就……”

    這是個選擇題。

    里面牽涉到兩個兒子的生死。

    惠崇帝看著眼前清潤俊秀的少年人，總覺得他這話像是故意為之。

    權(quán)勢和父親面前，陸爍沒得選擇，只能被迫接受，他心有不甘。

    而面臨選擇的惠崇帝，何嘗不是滿心糾結(jié)呢！

    惠崇帝想了一會兒，反倒笑了。

    “朕讓你出主意，你反倒挖坑坑朕?！?/br>
    “微臣不敢?！?/br>
    陸爍跪在地上說道，面上坦然。

    “不敢？哼哼……”

    惠崇帝聲音里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