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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看他死的人多。 解臨安咬著牙,面無表情的跟解家人打了招呼,逃似的走出了靈堂。很少有車經(jīng)過的街道顯得異常干凈和開闊,明明是十二月底的寒氣,解臨安卻覺得燥熱,頭暈?zāi)X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解臨安蹲在馬路邊,狠狠地干嘔了幾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解臨安蹲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站起來,因為他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盯著他。那人叼著一根煙,嚴(yán)肅的西裝偏偏解開了兩顆扣子,外套搭在手上,背靠在燈柱上,有些痞氣。他的五官很立體,臉上同時有著東方和西方的特點,即使他不像書里描述的混血兒那么美貌驚人,但也能讓人過目不忘,說不出的順眼和帥氣。 解臨安見過他,在解瀚之生前最愛的照片項鏈里的一張合照中,那個時候這個人還很年輕,眉清目秀,穿著輕便的休閑服,在陽光底下笑的很張揚,似乎不在乎任何的風(fēng)吹雨打。解瀚之說,那是他們二十多年來唯一的一張合照。那語氣,平靜中也能讓人感到心酸。 解臨安看著陸晟滅了煙,踩著發(fā)亮的皮鞋走了過來。 兩人就近選了一家咖啡廳坐下,解臨安要了一杯紅茶,常翊不讓他喝咖啡,陸晟則要了黑咖啡。陸晟抽出一支煙卻不點燃,用兩只修長的手指夾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他也喜歡紅茶,什么都不加,澀澀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好這口,只要有賣這玩意兒他就會點?!?/br> 解臨安愣了半響,才發(fā)覺他說的是解瀚之。解臨安有些不解,問道:“你愛二叔嗎?” “不愛。”那人的回答不帶一絲的停頓,眉間不留痕跡的皺了一下,語氣平淡的可怕。 “二叔很愛你?!苯馀R安皺起眉頭,語氣有些沖,他不由得為解瀚之不值。 “那又怎么樣?!边@次陸晟的語氣帶了些不耐煩,他皺著眉碾著煙頭。 解臨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心里有一團(tuán)莫名的氣堵著,很不好受,最后,他只能用委屈的聲音控訴道:“他都死了,你為什么不能說句愛他?!苯馀R安知道自己很幼稚。人都死了,愛不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因為死人不會感覺到痛了。 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解瀚之為了這個男人花費了近二十年的青春,散盡了所有的才華和心血,死前最后一秒都念著這個人的名字,最后卻換來心愛的人一句堅定不移的‘不愛’。何其諷刺。 解臨安突然想起來,最后一次和解瀚之一起喝下午茶時,解臨安說想聽他和陸晟的故事。被解臨安纏的沒辦法了,解瀚之溫和的揉了侄子的頭,平靜的輕輕一笑,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相愛本來就是星球相撞的幾率,我和他,只是恰好沒趕上這個幾率。 解臨安鼻子一酸,捧起送上來的紅茶喝了一口,外面賣的的紅茶大多數(shù)加了很多添加劑,遠(yuǎn)不是純正的味道,解臨安只覺得這玩意兒入口就甜到發(fā)澀。 ☆、命里有時終須有 陸晟把碾的不成樣的香煙扔在煙灰缸里,靠在椅背上,這懶散隨意的動作由他做起來相當(dāng)順眼。陸晟慢悠悠的說道:“他跟我認(rèn)識快二十年,我們從高中就是一個班的,又上了同一所大學(xué),他讀歷史,我讀經(jīng)濟(jì)。他那人你也知道,性子說得好聽是溫柔善良,說得不好聽就是懦弱,就是個爛好人。我記得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兒,我跟老頭子崩了,那時候年輕腦子熱,一心就想著自己闖出個天地,叫那老頭子后悔。哼,好兄弟都奔著大公司奔著父母去了。那會兒經(jīng)濟(jì)危機(jī),誰還敢頂著風(fēng)頭自己干?沒有資金沒有人,干什么都是白搭。兜里來來回回就只剩十多塊,我每天都只能吃饅頭開水。 “有一天心里悶得慌,去泡吧,喝的腸子都吐出來了,也不知道誰告訴他的,他把我拖回他家。那天晚上的事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第二天他拿了一張卡給我,說里面有七十萬,我還說該不會是我的賣身錢吧,他的臉一下子就青了?!标戧煞路鹣氲搅四菚r候解瀚之的臉色,覺得好笑,勾著唇抿了口咖啡?!坝辛隋X什么都好辦,我請他加入公司。明知道沒什么前途,他還是二話不說答應(yīng)了。那段時間我們都忙的跟孫子似的,一天就睡一兩個小時,東奔西跑,都沒時間好好吃飯。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之后公司好不容易上了正軌,招了些人,日子也好過了些。溫飽思yin欲,滿滿的我也就順其自然有了幾個溫柔鄉(xiāng)?!标戧煽戳私馀R安一眼,第一次說了解瀚之的名字。“其實我知道瀚之的意思。天天被人用那種眼神看著,想不知道都難吧……但是沒辦法,我當(dāng)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最落魄的時候只有他幫著我信著我,我是真的不想失去這個兄弟!所以……就當(dāng)著什么都不知道?!闭f到這,陸晟嘆了口氣,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了咖啡杯,眼里一片透徹。“好景不長,我的秘書,我的紅顏知己卷了公司的錢,跑了,公司垮了,人都走了。那天我們就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喝酒,他又哭又笑的,滑稽的要死。也許是酒精上頭,他哭著對我說,陸晟,我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你,愛了你十年,為什么你就不愛我呢。我一下子就懵了,想也沒想就跑了。本來想那之后也就當(dāng)他酒上了頭說胡話,可是每次看著他的臉,我就……我只能躲著他……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标戧扇嗔巳嘧约旱奶杧ue,已經(jīng)十年了,他也不再是那個年輕、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肮究辶宋覜]地方去,剛好父親聽到消息,派人來找我,公司垮了欠了員工不少錢,還背上了一大筆債,我就只能回去接管他的公司,我已經(jīng)沒資本再摔一次了。本來想帶著他一起去,可是又想想,我們倆變成那樣,在一個公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樣反而尷尬,就給他介紹了別的地方。我知道他很有才,拒絕了我,一定是有更好的去處吧,我聽說以前就有很多人來挖他?!?/br> “我不覺得我有錯,我只是不愛他而已。但是我不能否認(rèn),這輩子是我負(fù)了他。我也不知道他過的那么不好……” “我要走了,今晚的飛機(jī),去德國……我會再回來了。這個就留給你吧?!?/br> 陸晟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張老照片,兩個身穿校服的少年互相搭著對方肩膀,夕陽下的笑臉格外的燦爛,背景是火燎的天和大片的綠地。儼然是學(xué)生時代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