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可我承受不了，你不知道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又多可怕！”

“你不怕你走了以后他對我不好嗎？也不擔(dān)心他會再找一個女人有其他的孩子嗎？”

“我怕?！彼呀?jīng)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可是我沒有辦法?！?/br>
西餐廳的二層今晚沒有其他客人上來，房間里更是只有我們?nèi)齻€人，沉吟了許久，沒有人說話。此時燈光昏暗，只能看到彼此臉上發(fā)絲或睫毛投下來的陰影，落針可聞。

我能理解她，可我總是意難平，這是這么多年來，每每想到她我內(nèi)心的痛苦與糾結(jié)：“那……為什么他走了以后，你也不回來看我？”

“沒有勇氣吧?！彼氖诸澏吨邢屡Ｅ拧?/br>
“既然如此，互不打擾不是更好么?！卑咽掷镆恢边牟徒韥G到了桌子上，站了起來朝房門走去，“你現(xiàn)在生活很幸福吧？我也很幸福，以后還是兩不相見吧?！?/br>
我很少情緒這么激動，已經(jīng)摔碎了不少杯盞，阿強(qiáng)站在我旁邊任由我發(fā)泄，只是小心地護(hù)著我不讓我受傷，劉姨和張加韓被阿強(qiáng)攔在外面沒讓進(jìn)來。

我發(fā)泄夠了以后，氣喘吁吁地坐在沙發(fā)上：“她說她是愛我的，可是竟然連見我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阿強(qiáng)攬著我抖動著的肩：“她沒問我這些年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想她！連這次回來也只是因為要給她寶貝兒子治病才來見我的！我算什么！在她心里我算是什么……”

“她可能是愧疚，不敢面對你吧。”阿強(qiáng)的聲音很低沉，撫慰著我不甘的心，“能看得出來，她很想你?！?/br>
我點點頭，好比和阿強(qiáng)分開的那兩年，我也是想阿強(qiáng)的，可我因為自尊而不敢主動去找他；mama不來找我，或許就像是阿強(qiáng)說的，因為她的愧疚而不敢面對我。本質(zhì)上，我和她，都是一樣的人。

那天之后的一周里，她都沒有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我知道她在照顧術(shù)前準(zhǔn)備的念念。

阿強(qiáng)的早餐鋪子在我的催促下又重新開張，忙到了晚上，阿強(qiáng)總會帶著我偷偷去看望在醫(yī)院里的念念，第一次見到念念的時候，阿強(qiáng)驚愕地對我說：“他跟你長得也太像了！”

我第一次見到也是驚訝的，我知道他們的存在，可卻是第一次真的見到他們。

在阿強(qiáng)說見到mama的時候，我托人幫忙查了她這些年的資料，她和爸爸離婚八年以后和一個大她五歲的男人結(jié)了婚，男人家里做服裝生意的，對她很好。難怪爸爸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到mama的消息，有這個人護(hù)著，想查到自然很難。念念是在男人的兒子開始繼承家業(yè)以后才要的孩子，是她堅持的，說不想兄弟鬩墻。

我和阿強(qiáng)又一次去醫(yī)院的時候，念念身邊沒有人，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枯槁，人瘦削的不成樣。眼睛空洞無神地看著醫(yī)院的天花板，我當(dāng)初在醫(yī)院躺了一個多月也沒有過這樣的眼神，這是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才會有的絕望眼神吧？我只在老人的身上看到過。

他的眼睛向門口這邊看了一下，我嚇了一跳，趕緊從門上的小窗口躲開。撫著胸口，我悄悄地吁一口氣，被阿強(qiáng)鼓勵地推著向病房里走去：“既然他看到了你，就進(jìn)去打個招呼吧?！?/br>
我的心情很復(fù)雜，但是總體上來講是高興和期待更多一些，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順著阿強(qiáng)的推搡進(jìn)去了。

“哥……”念念見到我進(jìn)來，咧著干裂的嘴笑著叫我。

我被他這么自然地稱呼叫得愣住了，竟然點頭應(yīng)了。阿強(qiáng)端了兩個椅子，我們坐在他的病床邊。

“mama說我長得跟哥哥特別像，以前看照片不覺得，今天見到哥哥，我才發(fā)現(xiàn)我真得像哥哥?！彼粗业难劬μ貏e黑亮，這才像是十多歲孩子應(yīng)有的神采奕奕。

“是嗎？mama常跟你提起我？”

“不是經(jīng)常，是每天。你每天都活在我們的生活里，我就像是你的替代品，mama看著我的時候，都像是通過我在看你一樣，連我的名字都是跟你有關(guān)，我討厭這個名字?！彼难蹨I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血緣或許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的關(guān)系，我竟然心疼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所謂的弟弟，輕輕替他擦掉眼淚：“你吃醋了？”

他毫不避諱地點頭：“我討厭mama這樣對我，她對我越好，我越討厭，我也討厭沒有見過面的你！”

“既然這么討厭我，為什么還要叫哥哥？”

“因為如果你回來了，我就不再是你的替代品了。mama愛我就會只因為我是我，而不是因為長得像你?！?/br>
“原來只是因為這樣，并不是真的想要我這個哥哥啊?！蔽议_玩笑逗他。

他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眼淚落得更多：“mama不會因為你回來就多疼愛我一點，我大哥對我很冷淡，爸爸雖然很疼我，可是他也一樣疼愛哥哥。從小到大我都是多余的，我在這個家就是多余的，我一點也不想治病?！?/br>
阿強(qiáng)是個淚點很低的人，他受不了這種場面，被孩子這么委屈的一說，他也受不了的站起來躲了出去。不過我也沒什么資格這么說他，因為我淚點也不高，不過我比他好一點的是，我只在阿強(qiáng)面前才會用哭來釋放自己。

我抽紙巾給念念擦掉一顆顆的眼淚，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耐心地輕聲哄道：“說什么傻話，哥哥就很喜歡你，以后我疼你?！?/br>
“你只是剛知道我，怎么會喜歡呢？”他舒緩了情緒，滿眼的不信。

“不知道，可是我來看過你很多次了。”

“可是你并沒有打算見我?！彼ㄍ傅牟幌袷且粋€十四歲的少年。

“是的，因為我和mama有些矛盾沒有解開，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你們?！蔽乙膊幌刖幙椧恍┲e言去騙他，實話實說或許會好一些，于我于他都是安慰。

“mama那么愛你，她每年都來這里好幾趟，還給你織了好多毛衣。”

“是嗎？可是我都不知道，我有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大概有二十六年了吧！”

“二十六年？”

“是啊，很漫長的時間吧！你能想象你這十四年里沒有mama會怎么樣嗎？”

他很誠實地?fù)u了搖頭。

“乖乖聽話治病，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蔽覝?zhǔn)備要走了。

“你……還會再來看我嗎？”

“你想讓我再來看你？”我反問他。

他點了點頭：“想?！?/br>
“那我有時間就過來?！蔽艺酒鹆松?，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qū)λf：“我們是很像，她或許會在看你的時候想起我，但她愛你絕不會是因為我。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現(xiàn)在是因為生病不舒服所以會胡思亂想，但是不可以一直這樣胡亂想下去，明白嗎？”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在臨走前還說這些話來寬慰他，有些詫異地微張著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