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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能看到那雙眼,看到眼中映出的畫面:一根路燈桿直直地撞破車玻璃,砸向頭頂。震天響的聲音激烈地炸開,黑暗突兀地侵蝕,只有沉重的玻璃破碎、車輛相撞的聲音,雜亂、刺耳啊!梁殊喉嚨里艱澀地吐出一聲驚呼,尚未睜眼,已先雙手抱著頭,半坐在床上。那鋪天蓋地的黑暗、乍然刺痛耳膜的聲響,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回響,怎么都停不住,明明已努力地睜著眼,可卻似乎怎么都掙不脫那種可怕的束縛與痛苦,梁殊戰(zhàn)栗不止。好一會兒,才覺得頭不那么疼了,手胡亂摸索著伸出,顫顫地打開床頭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回想著夢里真真切切的所見,想慢慢攥緊拳頭,卻沒有力氣,只能虛虛握著。垂首,打開手機,翻到聯(lián)系人號碼,對著卓逸的名字看了好久好久,閉了眼,心臟砰砰砰地跳,記起梁殊的日記,再也睡不著。梁殊在公寓拿著手機,默然坐了三個小時,腦海里的東西才消失了少許??彀它c了,走下樓,剛好看到他常坐的車來。司機是上次送他到恒藝的人,兩人各自招呼一下,就直接往老宅去了。到家里的時候還早,梁殊進了屋,只有孫姨在處理一些食材,梁殊跟著一起做。中午客廳電話響,梁殊忽然有點怕,不敢接,便讓孫姨去接,孫姨說是凌雨打的,卓少會盡早回家。梁殊繼續(xù)埋頭剝花生,說知道了。約摸十二點半才吃了午飯,便去睡午覺了??赡苁亲蛲硭貌缓茫^很疼,午覺醒來已是三點。梁殊揉著眼睛想走下樓梯,卻看到卓逸打開門走進來,便呆呆站在樓上轉(zhuǎn)角的臺階,竟然忘記要下樓,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望著卓逸以不自知的驚喜、訝異的神情。卓逸換了鞋脫了外套,走到沙發(fā)坐著,偏頭靠在沙發(fā)背上,閉了眼。梁殊慢慢走下樓,到沙發(fā)時,卓逸正好睜眼看他。梁殊一眼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竟一時有些怔愣,說:回來了。卓逸微笑著:嗯,回來了。梁殊去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旁邊,問:晚上吃什么?卓逸似乎有點累,說:你做的,都好。梁殊點點頭,說:好。便到廚房去了。擺弄著鍋碗瓢盆,梁殊覺得這些聲響真是幸福。許是心思神游于外太久太遠,切土豆時,不小心一歪,切到了手指頭。梁殊忙咬著手指頭舔去血,吮吸了會兒,見似乎有點嚴重,就轉(zhuǎn)頭準備出去找片創(chuàng)可貼,堪堪撞上卓逸寬闊的胸膛,他手上拿著一片創(chuàng)可貼。卓逸直接握住梁殊的手,把創(chuàng)可貼小心地貼上去,說:你別弄了,我叫孫姨。梁殊本想說也不是大事,可卻有些貪戀與卓逸手指交握的感覺,便沒說話。稍稍抬眼,能見著卓逸的眉眼,那么近,那么近。午后的陽光甚至將他臉上細細的絨毛都照得清晰而溫暖。梁殊恍惚錯覺只要我愿意輕輕揚起臉,就可以吻到他。卓逸拉著他走到大廳坐下,叫了孫姨到廚房。梁殊和卓逸在客廳閑坐到大概快六點了才開飯。梁殊看卓逸額頭有汗,略微沾濕他的頭發(fā),想拿了紙巾給他,終究還是放下了。孫姨擺了最后一道菜,對梁殊說:二少爺,十九歲生日快樂呀,長壽面記得要吃。梁殊這才想起,今天原是梁殊的生日。卓逸正好洗了手,坐到餐桌邊,聽到孫姨低聲說的,只微微笑,并不做聲。一頓飯下來二人閑談了幾句。卓逸問他最近接了什么工作沒,梁殊說:本來試鏡了方皓的一部電視劇,不過大概難成。婉拒了潛規(guī)則,而金主韓嫂沒有投資方皓的戲,想必男三的位置導(dǎo)演也會讓他失去的。卓逸倒沒再多問,二人默默吃了飯,梁殊上樓把筆記本電腦抱下來想窩在沙發(fā)里玩,這是倆人相處久了形成的默契,都在家時就盡量在客廳里,雖然不說話,也能消解同在一個屋檐下的莫名的尷尬。梁殊抱著筆記本快走下樓梯,剛好看到卓逸從冰箱里拿著荔枝走向沙發(fā),也就是這么一瞬間分心看他一眼,梁殊腳下一時踩空,手又只記得抱著筆記本,忘了伸手抓欄桿,便一下子往前直接撲去。卓逸立時丟開荔枝盤子,大步跨進,雙手張開,迎著下?lián)涞牧菏狻A菏怆m閉著眼撞進卓逸懷里,但自己也盡力強穩(wěn)身子,在有一個著力點的時候,就很注意地調(diào)整了身體,使對卓逸的沖擊盡量減小??勺恳葸€是發(fā)出一聲重而沉悶的抽氣聲,等梁殊終于站穩(wěn)了,離開卓逸胸膛,也不管打翻在地的荔枝,只看向卓逸,見他眉頭深鎖,嘴唇緊抿,額角青筋突起,手按右胸站在原地一時不動。分明已是痛苦難忍,卻強笑著向梁殊道:還好嗎?梁殊心下一緊,耳邊又響起了刺耳的剎車碰撞聲,眼前一時竟有點昏暗恍惚,盡力調(diào)整了自己,梁殊直接放下筆記本,伸手便去解卓逸的襯衫。卓逸想避開他的手,梁殊卻不管不顧,死纏著,卓逸又不好用力推他,就被梁殊解開了外衣,右胸的傷口便這么讓梁殊看到了一大片的紗布包著,血已經(jīng)染出了大塊的紅色,像是傷口突然開裂的鮮艷。梁殊心下一緊,趕緊松了拉扯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躺倒沙發(fā)上,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強迫自己不要回憶夢中的情景,忙忙站起身來去打電話叫家庭醫(yī)生,自己也坐到他身邊。醫(yī)生也是住在老宅周邊,不過三兩分鐘便急急忙忙地趕到了。是梁殊在醫(yī)院見到的那個醫(yī)生,叫王崢。王崢給卓逸解開紗布,消毒止血,重新包上,又堅持要他打點滴。卓逸便躺在大沙發(fā)上,沒說話。幸而點滴的藥水不多,稍過十來分鐘便好了,梁殊一直坐在邊上,不聲不響的。王崢走之前,又是關(guān)切又是焦慮:你這雖然傷得不算重,但也禁不起你這么鬧的,又不肯在醫(yī)院呆又不好好養(yǎng)著還給弄得又裂了卓逸淡淡瞥了他一眼,他才收了聲,默默地提了醫(yī)療箱出去。梁殊一直盯著卓逸的傷口,腦海中的畫面如何都消不去。他不想卓逸不好過,一點都不想。他知道的,他一面怕接近了卓逸,一面又怕接近不了卓逸。一早坐著發(fā)呆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卓逸不會有事的,對吧?不會有事的。他那么溫柔那么好。如果沒有卓逸沒有卓逸會怎么樣呢?梁殊不敢想。抬起頭,目光并不太敢與卓逸相接,輕聲說:對不起。卓逸卻自在,扣了幾??圩樱嗔巳嗔菏獾念^,笑道:愁眉苦臉做什么的,我跟你講個笑話。梁殊被他弄得一下子沒回過神,有些遲鈍地點頭。卓逸說:有個人在打點滴,他旁邊的人一直看著點滴笑個不停。就問他旁邊人,你為什么一直笑個不停。你猜,那個人怎么回答。梁殊看著卓逸的微笑,仿佛隔著再久遠的年歲也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