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看身后正拿著劍柄，冷酷地看著自己的人，那人又猛地抽出劍，忠義卻沒有力氣再揮劍，口中一股血腥的味道，一口血吐出來，右手的劍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掉在地上，然后忠義直直地跪下去，上身也倒下去，趴在地上，身體無法再動彈，眼睛卻看著彗星的方向，一股莫名的悲傷哽在忠義的喉嚨，卻無法哭出聲音，只能任淚水拼命滑落。

另外一個隨從再次揮劍，沖向彗星的時候，卻被陳遠(yuǎn)喝止了，陳遠(yuǎn)跳下馬，蹲在彗星身邊，扒開彗星還沒有攥緊的手，拿出那顆綠松石，認(rèn)真地看了看，本來他想再放回彗星手里的，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本來放下去的手又收回來，把那綠松石放進(jìn)懷里，又讓人把忠義的劍收起來拿著。

陳遠(yuǎn)再次上馬，隨從吹響了口哨，幾匹馬從山后的一個地方跑出來，隨從也翻身上馬，幾個人離開前，戴上面具的陳遠(yuǎn)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個人，沒有人看見他的表情，只有一種復(fù)雜的目光從面具后面透出來。

“走！”陳遠(yuǎn)一聲領(lǐng)下，隨從都跟在陳遠(yuǎn)的馬后面向戰(zhàn)區(qū)的方向跑去。

聽著漸漸遠(yuǎn)去的馬蹄聲，忠義覺得身上的溫度正隨著流出的血液也慢慢流出去，直到馬蹄聲不見了，忠義的世界也遁入黑暗……

而此時的趙容真正帶著自己的兵馬在戰(zhàn)場上廝殺，并不知道在這偏僻的山路上彗星所發(fā)生的一切……

第36章花開時，見花不見葉（三十五）

三天后……

這里是哪里？

我還活著么？

渾身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還沒死么？

彗星艱難地張開眼睛，看見的是掛著青色粗布的幔帳，對面是一扇窗戶，從外面透進(jìn)來午后的陽光，刺眼，但也不溫暖。

他是在一個茅草屋里，這個屋子不大，跟之前自己的軍帳差不多大，還有股陳年木頭的味道。

反應(yīng)了一會兒，渾身的疼痛讓彗星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他想起昏過去前，他和忠義跟陳遠(yuǎn)的手下正在打仗，他是為了去揀那個綠松石，然后被馬蹄踩到了肩膀……

綠松石……綠松石……

彗星想抬起手看看那個綠松石，可剛抬起右手，右肩就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疼到骨頭縫里去了，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慢慢地蜷起右手，但手里是空的，沒有東西，又抬起左手，左手里也是空的，彗星“騰”地坐起來，可是牽動了肩膀和腿上的傷，疼得彗星只能靠在床邊喘著粗氣。

等疼痛減輕了一點(diǎn)的時候，彗星慢慢地把腿挪下床，平時一下就能完成的動作，卻做了好一會兒，身上還出了輕微的汗。

坐在床邊，彗星的腦海里有點(diǎn)空白，除了綠松石，好像還有些東西應(yīng)該被想起才對，是什么來著……？

……忠義，對，就是忠義。

忠義在哪里？

彗星四下看了看屋子，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等看到床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床的左邊靠著一個拐杖，彗星抬手拿過拐杖，一用力便站起來，然后把拐杖支在左腋下，右腿不敢用力，只能把重心放在左腿上。

從來沒用過拐杖的彗星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短短的幾步路，彗星幾乎每一步都差點(diǎn)摔倒。

推門走出房間的時候，彗星才知道屋子外面還有一個不大的農(nóng)家院，院子的一角有一個被圈出來的地方，還有種難聞的氣味飄出來，彗星噤了噤鼻子，聽見彗星開門的聲音，那里出現(xiàn)一點(diǎn)sao動，兩只雞在里面撲騰了幾下，然后又歸于安靜。彗星嚇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雞。

院子里其他地方還曬著一些稻谷和蔬菜，離院門不遠(yuǎn)的地方，還立著一個架子，上面掛著一些看起來像草藥似的東西，在彗星的茅草屋旁邊，還有一個差不多大的茅草屋，從窗戶望進(jìn)去，里面好像有走動的人影，像是看到了救星，彗星緊走了幾步，但差點(diǎn)摔倒，沒辦法，彗星只好慢慢地走到那茅草屋門口，推開門，里面走動的人也停下來，看向門口。

那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爺爺，他看了一眼彗星，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床上，那上面好像躺著一個人，彗星望過去，躺著的正是忠義！

忠義緊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一樣，□□著上身，腰間被纏上白色的布，左腹部還隱隱透出一點(diǎn)血漬，彗星不敢相信似的看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輕人，你要不要進(jìn)來？不進(jìn)來就把門關(guān)上，外面有風(fēng)?！崩蠣敔攷椭伊x蓋好被子，然后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著。

彗星想跨過稍微有點(diǎn)高的門檻，但右腿不能用力，全身的中心還在左腿上，腋下的拐杖好像也不聽使喚，怎么也跨不進(jìn)去，他求助地看向老爺爺，但老爺爺好像并沒有看到一樣，依然悠閑地喝著茶水。

結(jié)果，彗星在差點(diǎn)又跌倒的情況下，終于跨過門檻，關(guān)上了門，也出了一腦門的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才看見忠義的臉不正常地紅著，額頭上也都是汗水，彗星摸摸忠義的額頭，燙手的溫度！

“老人家……”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彗星一張嘴，嗓子嘶啞得要命，清了清嗓子后，才又開口，“我們在這里呆了幾天了？”彗星不知道他們在這里呆了幾天，他答應(yīng)趙容真到了宮里會飛鴿傳書給他，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安全到達(dá)，本來三天的路程，如果趙容真等的時間太長，會擔(dān)心的，忠義現(xiàn)在也受了傷，不可能馬上回到軍營里的。

“不多不少，三天了?！崩蠣敔斠琅f喝著茶，不緊不慢地說著。

“都三天了……離開軍營也四天了，趙容真應(yīng)該開始擔(dān)心了?！卞缧青剜止局?，“老人家，您這里有信鴿么？”彗星想怎么也要給趙容真報個平安，雖然現(xiàn)在自己并不平安。

“你覺得我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會有信鴿么？”

彗星想了想剛才院子里的樣子，的確，院子外面荒涼得很，好像都沒有幾戶人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那……您家還有其他人么？我有個口信兒要帶出去……”

“別想了，要不是我上山劈柴看到你們倆，你倆早就被狼叼走了，把你倆從山上弄回來都快把我這副老骨頭累斷了，我兒子進(jìn)城賺錢去了，沒人能幫你帶口信兒，我?guī)湍銕б残?，那你朋友就等死吧，從我們這里進(jìn)城要一天一夜呢，你們就在這里好好呆著，等傷好了就趕緊走?！崩蠣敔敯驯拥乃伙嫸M，然后起身準(zhǔn)備走出了茅草屋。

“等等，老人家，謝謝您救了我們，但是……您救我們的時候，有看見我手里的綠松石和這個年輕人的佩劍么？”

彗星的臉?biāo)查g垮下來，慢慢地坐在床邊，看忠義的狀態(tài)，好像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起來的，看老爺爺斬釘截鐵的樣子，不像是拿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