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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找不到。找不到。還是找不到。多少年前行人的話與多少年后行人的話毫無差別。多少年前的情況與多少年后并無二致。但他不再是當(dāng)年的小孩子了。季遲這樣反復(fù)告訴自己。他可以找到陳浮,他可以聯(lián)系陳浮,他可以調(diào)查出陳浮所在的地方,他哪怕只是詢問,也可以正確地形容,正確地向周圍的人詢問陳浮的行蹤。而不會再像當(dāng)初一樣,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做。但季遲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陷入了過去那樣無法自拔。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他就像當(dāng)年一樣漫無目的地找人,所有的成長在這個時候都被上帝剝奪。他甚至無法用言語來清楚描述另外一個人!二十年前一次,二十年后一次。季遲慢慢在行人中停下腳步。他終于記起來而自己的手機,可是手機也再打不通另外一個人的電話。他茫然看了一眼周圍,無法說話,無法思考。只有恐慌和虛無如同沖擊礁石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沖擊著他的精神。然后世界一片黑暗與寂靜。他又一次,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弄丟了。那么可笑和荒誕。天邊的魚鱗云漸漸消失了。好像那條橫過天空的大魚終于搖擺著尾巴慢騰騰地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潮汐,那是天火漫過晴空留下的痕跡。繼而昏夜代替了落霞,可又被曙天驅(qū)走。季遲還在那家酒館之前。他坐在陳浮之前所坐的那個小圓桌旁,從傍晚到深夜,從深夜到天明,看著這條街上的店鋪一家家關(guān)門,燈光一盞盞熄滅,行人一個個減少,又看著這條街上的店鋪一家家開門,日光代替燈光點亮室內(nèi),行人再一次塞滿街道。他沉默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在他的視線里,好像時時刻刻都能夠看見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朝他走來。但這是假的。這是他最想擁有的。這是假的。他沒有再撥打陳浮的電話,那里只有冷冰冰的女音在說“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他走向今天的第一個人。那是酒館對面的一家書店的擁有者。她上了年紀(jì),花白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成一個圓髻固定在腦后。時隔一天,季遲再一次走到對方面前努力描述:“那是一個東方人……黑頭發(fā)黑眼睛……穿著灰色毛背心和白襯衫。手上有一塊和這塊一模一樣的手表?!?/br>“他應(yīng)該是在上午到的,應(yīng)該就坐在我之前做的那個位置,應(yīng)該在那里停留了很久?!?/br>“他的樣子就是照片里的這個樣子……”季遲的聲音在一開始還有些干澀和生疏。他將很簡單的單詞念錯了,一句話要反復(fù)說幾遍才能將其準(zhǔn)確的意思表達出來,他接到了對方很不耐煩的表情,他還是努力地,將自己想要表達的表達出來。他明白所有。他在努力做他所明白的事情。他在尋找陳浮。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也是。從來不曾改變。☆、63完結(jié)章陳浮一直跟在季遲后邊。一共七個白天,六個夜晚。追逐者與被追逐者換了位置,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互易方向。他感覺自己好像和季遲換了一個位置。過去是季遲懷抱著感情從背后追向他,現(xiàn)在是他懷抱著感情從背后看著季遲。第一天的時候。季遲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攔著每一個人卻連說話都不怎么會。過去和現(xiàn)在重疊了,時光被一只手輕易地抹去,季遲站在人群中,如果一個孤獨而無助的小孩子,無法逃避命運加諸在身上的傷害。他哀求著每一個人。可是沒有人把他的哀求當(dāng)一回事。人群路過季遲。每一個人都向前走去。只有季遲還停留在原地,像被人簡單丟棄,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撿了一個沒有人停留的地方,在那里從天黑坐到天亮。這是現(xiàn)在的一個晝夜。也許過去有很多個這樣的晝夜。第二天里。在酒館外頭坐了一整個夜晚的季遲站起來。他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大概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步有些踟躕和搖晃。但這樣的狀態(tài)比昨天好了一點。他在找每一個人練習(xí)說話。他始終重復(fù)的,從日出直到黃昏一直在詢問與尋找的,都只是自己的消息。他從一開始只能磕磕巴巴地吐單詞,到最后能夠流利地形容出他的模樣,他的衣著,他可能來到與離開的時間。全部都是短句子。也許這樣的短句是季遲現(xiàn)在能夠說出的極限。但組成這些短句的單詞從一開始就被反復(fù)調(diào)整,更適合的、更形象的、更精準(zhǔn)的……所有更能描述出他的。當(dāng)黃昏也被星星驅(qū)走的時候,季遲已經(jīng)能夠用最簡潔最漂亮的言語將他完美的形容出來了。他說得像是陳浮就站在他身前那樣清晰。然而街道上的人還是走了。時間再一次走到萬籟皆寂的那一刻。這樣的安靜,像是光最后的腳步聲。第三天依舊是一個大晴天。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永遠影響不到神慈和的微笑,正如太陽對群花微笑,但群花的凋零也無法撼動太陽銳利的目光。季遲去了b.a.fc大學(xué)里。陳浮看著季遲在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學(xué)校中再次轉(zhuǎn)了一圈。季遲這時候好像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不再像前兩天那樣彷徨無助,他似乎已經(jīng)可以正常地去做什么事情了……然后他來到了b.a.fc中。季遲用了一整個白天,在學(xué)校里轉(zhuǎn)了整整一圈。他有時候會長久地停留在一個地方,看著什么默默不語;有時候又飛快地混入人群中,假裝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然后天色再一次暗了。在接近黃昏的時候,季遲走了一條路。他路過小橋,花園,湖水,一棟教學(xué)樓,又一棟教學(xué)樓。這是上一次陳浮帶著季遲來的時候所走的路線。季遲很認真地低著頭,一步一步踩著他們之前的腳印往前走。他在最后上了笨鐘樓樓頂,繼而在樓頂?shù)囊粋€角落發(fā)現(xiàn)了寫在柱子白壁上的幾行公式。季遲低頭親吻這幾行字跡。低下頭的人如此虔誠。而天頂?shù)娘L(fēng)還是那樣大,調(diào)皮的將對方的頭發(fā)與衣服都吹亂了。這一整個晚上,季遲都是在樓頂上度過的。第四天的時候,天空變得陰沉沉的,到處都是壓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