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還當(dāng)東夏怕了她不成？讓你家皇帝好好想，認(rèn)真想，重新開條件來。”

    白使節(jié)拾起文書，忍痛含恨退去。

    路上，他困惑地揉揉身上皮rou傷，然后摸摸懷里，掏出剛剛下賤女子抓住他吐口水的時候，飛快塞入里面的小小的布條查看，布條上有紅色鳳仙花汁馬虎寫成，帶著花草清香的潦草字跡。

    他看完后，神色大變，不敢耽擱，帶著滿身傷勢，飛奔軍營，秘呈葉將軍。

    昭：

    東夏暗調(diào)五十萬大軍將至，戒急用忍，切勿輕舉妄動。派探子留意敵情，等待我發(fā)出信號，大舉進攻。

    ——惜音絕筆

    109.取舍之間

    江東山多地廣，通陽城易守難攻，幾次出擊，無法重創(chuàng)敵人，陷入僵持。葉將軍最近深居簡出，甚少在人前露面，老王軍醫(yī)和小王一天三頓飯朝她住的屋子跑，有時路過，還能聞到藥香，難免讓人胡思亂想，想過后憂心忡忡。

    “葉將軍病了吧？”

    “不知呢，秋水姑娘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老王軍醫(yī)什么也不肯說也罷了，小王軍醫(yī)故意做個高深莫測的神棍模樣，讓人看了就想揍?！?/br>
    “好，晚上就去揍?！?/br>
    偷偷聊天的巡邏兵看見遠處行來幾輛馬車，立即停下說話，站直身形，走上前喝道：“哪里人？做什么去？”

    馬車帶隊的是個圓臉小伙，長相敦厚，看了就討喜，他笑瞇瞇地說，“是南平郡王府送些吃食和衣服給葉將軍?！毖策壉鴻z查貨物，卻見都是些尋常藥物，還有厚實皮毛大衣，依舊心存疑惑，不肯放行，盤問不已。

    車簾忽然掀開，厚厚的狐皮裘里伸出兩根白玉般的指頭，夾著塊黃金雕成的令牌和淡青色花箋，黃金令牌熠熠生輝，花箋散發(fā)著淡淡清香，圓臉小伙急忙接過東西，塞給巡邏兵道：“這是南平郡王府的令牌和信件，你也知道南平郡王和你家將軍是什么關(guān)系吧？快快放行！”

    巡邏兵半信半疑接下，確認(rèn)無誤，正欲放行，看見一輛車被護得特別嚴(yán)實，又問：“車中何人？要檢查?！?/br>
    圓臉小伙遲疑：“這個，是郡王派來的……”

    話音未落，巡邏兵已掀起車簾，往里面看了眼。

    驚鴻一現(xiàn)，車中是被白狐裘包裹著的瘦削美人，長長的睫毛，憂郁的眼神，在母豬都是奇缺貨的軍營，更是美得人神共憤。

    巡邏兵整個人都酥了半邊，放行后，正值換班，趕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討論。

    “郡王爺派了個天仙美人給將軍。”

    “是服侍將軍的丫鬟吧？畢竟將軍是女人，只有秋水一個親兵不夠用啊?！?/br>
    “那嬌滴滴的臉蛋，比饅頭還白，捏一把都能滴出水來?！?/br>
    “誰去將軍那里當(dāng)值？艷福不淺??！”

    “多轉(zhuǎn)幾趟，說不準(zhǔn)美人見我勇猛看上我了……”

    “我呸！”

    “看不上，說說話也是好的！”

    葉昭正在密見白使節(jié)，看他帶回來的布條，心下震驚，問：“送信的姑娘，長得什么模樣?！?/br>
    白使節(jié)謹(jǐn)慎道，“國色天香，一見難忘?！彼肓讼耄謱⒊鍪箹|夏的經(jīng)過，事無巨細，統(tǒng)統(tǒng)描述一番，總結(jié)，“那位姑娘大概是想托我送信，卻找不到機會，只好兵行險招，故意激怒我，然后動手打人，肢體接觸間，將布條塞入懷中，眾目睽睽之下，倒不易引起注意，真是智勇雙全的奇女子?？墒切盘柕降资鞘裁?？”

    “信號？什么信號？”葉昭起身踱步，皺眉苦思。

    她早已知道柳惜音身陷東夏王族，成為東夏王的妃子，故一直聯(lián)絡(luò)舊部，想趁戰(zhàn)亂動蕩之際，找機會將她救出?？墒前堤絺鱽淼南s是柳惜音緊緊貼著東夏王，寸步不離，百般討好，根本找不到機會靠近，更有不堪的謠言說她與東夏大皇子私通……

    暗探的言辭里滿是失望和不屑。

    葉昭也難以置信。

    她比誰都清楚，柳惜音看似柔弱，骨子里最是頑強，她長得美貌，聰明伶俐，舅舅手握兵權(quán)，表姐夫地位高貴，表姐權(quán)傾天下，只要她愿意放□段，勾心斗角去爭斗，珠寶首飾，權(quán)勢地位，統(tǒng)統(tǒng)唾手可得。

    這樣的女子，怎可能為了地位去做一個快進棺材的老頭的妾室？

    葉昭有時會一遍遍地回憶起，楊柳樹下，那個旋轉(zhuǎn)跳舞的小姑娘，她柔軟的身軀里有比蒲草更堅韌的意志，包裹在溫婉的外貌下，她骨子里是不遜色與自己的自尊、叛逆和剛烈，她將美麗化作出鞘的寶劍，雙刃開鋒，沒有妥協(xié)，沒有回旋，受傷后便瘋狂捅向敵人，捅傷自己。

    柳惜音已舍棄了自尊，接下來的是玉石俱焚的報復(fù)。

    葉昭將所有情報翻來覆去琢磨了幾次，腦中靈光一現(xiàn)，再問：“東夏王和大皇子已率部來到通陽城與伊諾皇子會合？”

    白使節(jié)點頭：“正是。”

    “莫非，莫非……”葉昭為柳惜音的膽大妄為暗暗心驚，額上沁出兩滴冷汗，她坐在軟榻上，推算幾番，臉色陰晴難辨，忽然苦笑起來，“兵行險招，是我小瞧了她的剛決果斷，若是能成，東夏大亂，戰(zhàn)事很快就能結(jié)束。”

    白使節(jié)問：“柳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葉昭沉默良久，痛徹心扉，一聲嘆息：“莫非大秦的江山，真要用弱女子的犧牲來換嗎？”

    白使節(jié)啞言。

    葉昭下定決心，肅穆道：“柳姑娘之事關(guān)系軍情機密，泄露半點便按通敵叛國治罪，你可明白？”

    白使節(jié)低聲道：“柳姑娘將它密呈給將軍，上面寫的東西，下官不知道?！?/br>
    葉昭滿意：“你先去找小王大夫療傷，順便喚老王大夫來?！?/br>
    待眾人退去，心下陣陣凄然。曾僥幸想過，大秦與東夏可能會陷入持久戰(zhàn)，她還有一線希望可以瞞天過海，撐過七個月，將孩子生下。可是她也知道，戰(zhàn)事拖長，會給百姓帶來沉重負擔(dān)，造成更多犧牲，大秦國庫撐不起那么久的消耗戰(zhàn)。

    柳惜音算到了這點，她拼上性命，求的是速戰(zhàn)速決。

    她為她掃平通往勝利的障礙，她在東夏看似堅固的地基上撬出一道小小的裂縫，只等最后一聲雷動，天崩地裂的洪水卷來，沖垮堤壩。

    表妹是英雄。

    葉昭是個混賬，在勝利唾手可得的局面下，她竟因無法忍耐腹中劇痛，射偏了箭支。

    葉昭是個懦夫，數(shù)次攻城，她沒有向以前那樣先身士卒，想的居然是如何保住孩子。

    她簡直太可恥了。

    明明知道，主帥不能上戰(zhàn)場，對士氣影響是致命的。

    明明知道，主帥肩上挑著幾十萬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