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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入贅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9

分卷閱讀49

    頭。

其實一進門,他便發(fā)覺了,有這樣的猜測,不足為奇。

程翰良讓那孩子先回去,一轉(zhuǎn)頭,便看見李瑯玉垂眸黯然的樣子,道:“有想問的嗎?”

李瑯玉抬起頭,滾動的漆色眼眸發(fā)出顫微微的亮光,不知是何種情緒,他問——你還記得?

還問——你為什么要記得?

他以為這么多年,程翰良早就將傅家施與的一切全部忘掉,該是如此才不錯。

都說一代人做一代事,三百六十行,代代相傳,薪火不滅。傅平徽那個年代是要混口飯吃,得有門看家活兒,而李瑯玉跟他父親不一樣,他小時只是覺得聽人唱戲好玩,圖個新鮮,志不在此,能讀書自然比唱戲好。

幸好傅平徽徒弟多,也沒指著自家小兒接替衣缽,只不過,這“幸好”到最后也不能幸免。

“這些孩子都是孤兒,行軍路上遇到的,我見他們可憐,又沒法上學(xué),趁年紀小,倒不如教他們點東西。”

避重就輕的答案,李瑯玉并不滿意,遂追問:“因為愧疚嗎?”

程翰良帶著略微輕蔑的笑意道:“姑且可以這么認為?!?/br>
李瑯玉猛吸一口氣,聲音拔高道:“你不是說你不后悔嗎?”他想起那個雨天里的質(zhì)問,那個冰冷的回答。

兩人對視片刻后,程翰良伸手□□起李瑯玉頭頂上的一縷發(fā)絲,慢慢地,嘴角噙起溫柔的弧度,“大概是你回來之后,有點后悔了?!?/br>
漫不經(jīng)心,似真似假。

滿庭日光從樹葉間隙中灑下來,煙囪里飄起炊煙,有徐徐的風(fēng)聲,有嘰喳的鳥鳴,還有什么在悄悄破土。

李瑯玉握住頭頂上的那只手,眼眸深處是波瀾不驚的暗流,他向前走近一步,靠近程翰良的耳邊,吐出兩字——“懦夫?!?/br>
第43章一樽風(fēng)月為君留9

仲春,風(fēng)好,北平的藝展終于要來了。

從沁春園到鼓樓大街,幾里路的鞭炮屑浮上屋頂。程家在園子里預(yù)定了位置,李瑯玉往四周一看,都是有名望的商賈人士,正中央的座兒則是給于和章秘書留的。

馮尚元的節(jié)目是壓軸,上妝之前穿得十分講究,只是臉色十分難看。

李瑯玉問一路過弟子,才得知是今早開臺卜卦不順,馮尚元擲杯筊連擲三次,都是陰杯。這也難怪了,一般臺上吃飯的人逢大演出必要問卦,三次陰杯,便是神佛不準(zhǔn)的意思,可這藝展卻不是平日表演那樣想推便推的。

程翰良身旁是一位廣東省銀行的處長,兩人聊得正酣,李瑯玉趁他不注意,悄悄離了座,一路來到表演后臺。

后臺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個個著華服、涂粉面,摻和成一幅亂哄哄的“浮世繪”。馮尚元站在一張桌前,衣服沒換,只打了個白底,但再厚的妝底也擋不住他的躁怒,弟子們被呵斥得膽戰(zhàn)心驚,也只有幾位老前輩剛上前打圓場。

“吳成呢,吳成去哪了!”馮尚元這時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師父,吳成說他鬧肚子,從早上到現(xiàn)在就沒消停過?!?/br>
“這狗屁掉鏈子玩意兒!”馮尚元暗暗罵了句粗,派人一催再催,而一小時過后就得上場,屋子里仿佛放了尊燒火大鼎,悶熱悶熱的。

“馮班主,讓我來替他吧?!崩瞵樣駨娜巳褐凶叱鰜恚驹隈T尚元的面前。

“你?”馮尚元感到不可置信,周圍的徒弟也開始小聲議論。

“是。不瞞您說,前段時間我在后院練習(xí)的時候,也看了幾次,吳成在文昭關(guān)這一出扮的是守關(guān)官吏,詞不多,動作也不復(fù)雜,救場如救火,馮班主若不信,我給您現(xiàn)在就比劃一段?!?/br>
馮尚元讓他試試,結(jié)果還真是詞分毫不差,走步也沒錯。

“師父,讓他上吧!”

“對啊,老馮,現(xiàn)在等不了了……”

周圍勸說聲越來越大,馮尚元咬了咬牙,隱隱覺得邪門,但眼下也沒別的招,只好扯開嗓子道:“吳曲,帶他上妝!”

不久,第一場拉開了大幕,臺下人頭攢動,座無虛席。程翰良注意到李瑯玉還沒回來,等了等,依然不見人,遂跟左右打聲招呼,便也離開了。此時正是群戲,大部分演員都留在臺上,程翰良一路問人,尋到了后臺處。

吳曲著急上臺,只匆匆給李瑯玉畫到眼妝便走了,現(xiàn)下屋子里沒人,李瑯玉只得自己描眉,幸好小生臉,加上大半部分都畫好了,其余的不難。

李瑯玉細細描摹,面上卻是無半分表情,屋子靠墻處放了個箱子,是待會他那一場的道具,救火是假,放火是真,那箱子里的東西早被他偷天換了日。

就在這時,梳妝鏡中簾幕被卷起,李瑯玉回頭一看,看到了程翰良。

“你來干什么?”

“你在鬧什么?”

兩人幾乎同時發(fā)出質(zhì)問。

“替馮班主救個場,權(quán)當(dāng)交了前段時間的學(xué)費?!崩瞵樣癫换挪幻Γ耘f專注于上妝。

程翰良順勢坐到他對面,輕輕松松道:“程家還沒這么窮,讓堂堂的程家姑爺來以身抵債,更何況這點小錢馮班主也不會在乎?!?/br>
“人家只是嘴上不說,指不定心里早連你祖墳一起罵了?!?/br>
“我祖上都是孤魂野鬼,現(xiàn)今只有我一人,他罵,算不了什么?!背毯擦颊f著這話時,目光卻是許下重諾似的放在李瑯玉身上,看得對方不由轉(zhuǎn)過半邊臉,心里起伏躁亂不自在。

忽地,李瑯玉右手一頓,筆沒握好,作勢要掉下,程翰良恰好接住了它。

“還我,他們要來催了?!?/br>
程翰良卻是伸出手,抬起李瑯玉下頷道:“太慢了,我?guī)湍惝?。?/br>
李瑯玉對這強硬的舉動瞬間不滿,還未開口,又聽對方道:“不許皺眉頭。”語氣不重,但卻讓李瑯玉放棄了抵觸。

兩人沒有再說話,只有微小的動作撥亂了空氣,木架上有許多小擺置,粉靛紫金的油彩妝盤一字排開,為這稍顯凌亂的屋內(nèi)添了點艷色。程翰良注視著李瑯玉,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情緒,“當(dāng)年師父北平首演,眉妝是師娘幫他畫的?!?/br>
李瑯玉望向鏡子,他其實更像母親,但上妝后的樣子卻與父親年輕時無差。程翰良站在他身后,緩聲道:“我知道你有分寸,但也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要置身于風(fēng)口浪尖中?!?/br>
這意思不言而喻,李瑯玉微微揚眉,突然沖程翰良露出一個笑容:“在我們的賭局還沒結(jié)束之前,我會保護好自己。”

紙窗外的零星光線投到地面上,屋外有幾個下人嬉笑著擦墻走過,李瑯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程翰良拿了根干凈的筆,蘸了些許水紅色油彩,示意對方伸出手。

他在李瑯玉的手心里點了幾筆,最后繪了個蓮花圖案。

“什么意思?”李瑯玉仔細端凝了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