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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頗有幾成把握?!?/br> 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最終程乃軒只能無奈退縮:“那好,橫豎明天大宗師會召集歙縣生員齊齊到場,我一定找交好的同窗給你聲援助威!” 接下來眾人分道揚鑣,跟著打燈籠的掌柜回馬家客棧的路上,汪孚林再沒有對金寶說一句話,以至于后者滿心惶恐。待到回了院子,發(fā)現轎夫也好,松明山的鄉(xiāng)親也好,全都沒睡等著自己,金寶登時心中更內疚。汪孚林不理金寶,和一伙計說了幾句什么,那伙計立刻跑了出去,不多時就拿了一樣東西出來,他袖了在手,就徑直進堂屋去了。金寶見狀趕緊跟了進去,一進門便想要開口認錯,可卻只見人轉過了身來。 “把左手伸出來?!?/br> 金寶這才看清那又直又長的是一把木尺,知道自己今晚險些鑄成大錯,他自然認打認罰,一咬牙把左手伸了出去。須臾,那一道直影倏然落下,隨即手心便是一陣熱辣辣的疼痛,緊跟又是第二下第三下。他從前挨打無數,這點疼根本算不得什么,一咬嘴唇就忍住了,可區(qū)區(qū)三下之后,汪孚林就把那把木尺丟到了一邊,卻是點著他的鼻子教訓了起來。 “今后給我記住,不許自作主張!今天要不是及時找到你,你以為得在班房蹲多久?人家都說了,要是你再鬧就吊打你一頓!” “爹……我知道錯了。”金寶這才終于低聲解釋了起來,“我是因為進城路上聽那個捕快劉爺說,爹的罪名還多了一項買侄為奴,這才想去求見大宗師陳情……” “聽到就對我說,早說就沒今夜這點虛驚了!”小笨蛋,這消息本來就是我讓松伯幫忙散布出去的,我巴不得人人都知道! 汪孚林氣歸氣,又越發(fā)覺得那劉三嘴臉可憎,正要繼續(xù)訓斥金寶幾句,卻不想小家伙又低聲說出了幾句話。 “今晚被抓進去的時候,我還聽到人說,這次大宗師要審爹的事,還因為有人告發(fā)說,縣尊在縣試的時候點了爹高高的名次,結果到了道試爹卻是最后一名,其中是縣尊和爹之間有什么貓膩?!?/br> 汪孚林這才悚然而驚,隨即氣不打一處來。敢情這事根本就不是沖著他一個沒什么家世的小秀才來的,他只不過是導火索而已,否則誰會吃飽了撐著為一個小秀才去牽扯一縣之主?可事到如今顧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別人如何設計,他只走自己的路! 想到這里,汪孚林嘆了一口氣,他輕輕摩挲著金寶的頭,繼而鄭重其事地說:“記住,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先和我商量,要相信我!” 金寶只覺熱辣辣的左手一點都不疼了,含著眼淚重重點了點頭。 第十二章 殺威棒,豆腐印 昨晚抵達歙縣縣城時,天色已晚,汪孚林心中又有事,只來得及掃了學宮一眼,后來為了找金寶到這里來時,更是黑燈瞎火什么都沒來得及看。所以,一大早在馬家客棧門口和許杰等三人會合,他帶上金寶跟隨他們來到地頭時,這才領略了這座歙縣學宮的真正光景。 所謂的歙縣學宮,也就是縣學,包括了明倫堂、紫陽書院、文廟、文公祠、教諭署等一系列建筑,位于縣衙以東,緊挨著歙縣縣城東北面的紫陽門。最南面是坐北朝南的文廟,也就是孔廟,西面是文公祠,最北面方才是緊挨著的明倫堂和紫陽書院。盡管明倫堂才是正經供生員讀書的官辦學堂,造在射圃中的紫陽書院乃是重建,只是沿用了從前的名義,但全都面向廣大生員招生,又都在學宮建筑之內,后者竟赫然已經帶著幾分官方的性質。 此時此刻已經過了辰時,除了汪孚林身穿青色寬袖皁緣圓領襕衫,頭戴皁絳軟巾垂帶,帶著金寶等候在大門前,對面還有百余名和他穿戴一模一樣的人,顯然也是今天要來見大宗師的縣學生員。盡管人多,可卻沒有絲毫雜聲。在這些清一色的行頭之中,汪孚林隨便打量了一下,也沒去費心找程乃軒,心中反而更盼望這家伙別出現,或者出現之后別貿貿然摻和,免得節(jié)外生枝。 汪孚林只是掃了一眼別人,別人又何嘗不是在打量他? 尤其是那些歙縣生員們,自從事發(fā)之后,就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就連同年進學的十幾人中也是如此。程乃軒以及幾個相熟交好的新科秀才,堅決認為什么不孝和作弊的傳聞是假的,所謂買侄為奴,也不過是汪孚林受人蒙蔽。而另外幾人對不孝和作弊持保留態(tài)度,但覺得汪孚林書呆木訥,縣試名次那么高不正常,而買侄為奴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都會做,更可見品行。 這會兒就有人低聲冷笑道:“今天若是這汪孚林真的被革了功名,我歙縣士林就要名聲掃地!” “這不是那些散布流言的人最想看到的?”程乃軒反唇相譏,滿臉的憤怒,“這么大的事情,我們歙縣這么多生員卻不能團結起來,讓外人看笑話!” “軒弟!”眼見程乃軒悍然開了群嘲的大招,他的族兄程奎不得不低喝了一聲,這才半是告誡族弟,半是提醒別人地說道,“這次的事情來勢洶洶,甚至還有人因此指斥葉縣尊,大宗師明察秋毫,一定會明斷的。不過,此事確實對我歙縣士林影響極壞,背后指使者是誰一定要查清楚?!?/br> “不管是誰,如果一切屬實,清理汪孚林這害群之馬也是應有之義!”剛剛那說話的生員卻不肯松口,還挑釁似的看著程乃軒道,“還是說,程大公子真的和那汪孚林是一丘之貉,人家父親重病的時候還送孌童……” 程乃軒登時大怒:“你有膽子給我再說一遍!” “夠了!”眼看這時候自己人鬧起來了,程奎登時氣急,厲聲喝道,“這種時候還要起內訌,萬一傳到大宗師耳中像什么樣子!” 對面那些歙縣生員當中的小紛爭,汪孚林只能看到小sao動,卻也沒放在心上。趁著這最后一點功夫,他正在對金寶面授機宜,囑咐他等在原地,不管什么事都不許亂走,嚴防死守出現昨晚上那種烏龍事件。 “大宗師宣諸生入見!” 隨著這聲音,眾人方才開始從大門口魚貫而入。學宮外頭圍墻有兩人多高,波浪起伏,紅丹為飾,大門則是四柱三門的戟門。進了大門,便是半月形的泮池,中間是三孔石拱橋,過橋后過了欞星門,地勢漸高,一路走來,汪孚林就只見文廟之中的建筑分明隨著地勢起伏而層層疊砌,最高處那座建筑,應該是祭孔之地大成殿。今日雖并非祭祀之日,但百多秀才還是在此齊齊躬身施禮之后,這才繞往后頭的明倫堂,真正狹義上的縣學其實就是在此。 如果說大成殿的建筑是宏麗,那么明倫堂則是沉肅,那種黑白相間的風格,卻又和尋?;帐浇ㄖo人感覺不同,一看就覺得壓抑。汪孚林心里明白,一旦跨過門檻,就得面對那位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