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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杵在了自己身前。瞅見這是個一頭花白的頭發(fā),素緞衣衫的老者,雖說不太認(rèn)識人,但他還是趕緊閉上了嘴。 “老夫南溪南吳胄,也是這義店的東主之一?!毕仁橇滔逻@一句話,吳老員外環(huán)視眾人一眼,見雖說還有人在鼓動叫囂,可大多數(shù)人都暫時停止了喧嘩,聽自己說話,他不禁稍稍心安一些,隨即便開口說道,“我剛剛在里頭也聽說了,各位聽說府城那些米行糧店漲價,所以想要前來索要之前的差價補(bǔ)償。有道是,買賣無悔,也就是說,不管是賣出去的東西將來價格升了,還是買回去的東西將來價格跌了,都不能反悔!” 眼見四周須臾又要嘩然,他突然提高了聲音說:“但是,既然當(dāng)初我們硬是要在小店加上一個義字,那么,按照這義店發(fā)起人汪小官人的意思,當(dāng)然要把這仁義兩個字,做到底!之前義店收進(jìn)來的糧食,但凡想要賠補(bǔ)差價的,可以用比之前每石糧價高一分的價錢,把糧食買回去,然后送到府城那些收糧食的米行糧店,賺取這三分銀子的差價!” 此話一出,人群先是一片寂靜,緊跟著就沸騰了。有人高聲問道此話當(dāng)真,有人叫嚷為何義店自己不收,也有人當(dāng)場捋起袖子就要贖回之前賣出去的糧食……但隨著吳老員外高舉雙手,人群漸漸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不過,老夫在此有言在先。之前賣糧的時候,義店比尋常米行糧店的做法要繁瑣些,留下了姓名地址,甚至于畫押,手印。贖回之前賣糧的時候,也一樣要核對這些東西,以免有些人心存惡意前來搗亂!至于為何要比原價高一分,很簡單,人力也是要成本的。勞煩各位去別的地方賣也是同理,我剛剛說了,買賣無悔,既然有人悔了,那就斷然沒有在小店繼續(xù)交易的道理!有人要問人家收是不收……呵呵,剛剛還有人說那些米行糧店都收歙人的糧食,你們贖回糧食去,他們卻不收,難道你們就不能效仿此時此刻在小店門前那樣,繼續(xù)集合在一起,到人家那里去鬧?” 吳老員外早年也是在南直隸和浙江先后當(dāng)過兩任教諭的人,能夠懾服江南學(xué)子,他這氣勢一提起來,當(dāng)然非同小可。一時間了,原本蠢蠢欲動的人群登時又仿佛鼓足的皮球被戳破了一般,完全xiele氣。而趁著這機(jī)會,葉青龍一下子有了底氣,當(dāng)即神氣活現(xiàn)地說道:“吳老員外的話,你們都聽見了!他的話,就是這義店所有東家的意思,所以誰要贖立刻就可以上來贖!” 他大叫一聲后,停了一停后就叉腰說道:“至于那些根本就沒來這里賣過糧食,卻又故意來此鬧事的,那對不住了,別說戚百戶和麾下這些軍爺們辛苦錢放在這里,也都是東家,就連歙縣壯班趙班頭,也已經(jīng)帶人來維持了!” 屋子里,汪孚林見小北看得目不轉(zhuǎn)睛,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才笑著說道:“喂,回魂了!” 小北這才驚醒過來,斜睨了一眼汪孚林就嗔道:“你太賊了!” “過獎過獎?!蓖翩诹纸z毫不以為意,手一攤說,“所謂義店,又不是真的單純只為做好事,要是一再遇到這種事,那豈不是麻煩?所以,得讓人知道,店大不欺客,但也不是好欺負(fù)的!” 小北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等跟著汪孚林從縣后街回縣衙時,她還在那冥思苦想,一點都沒注意汪孚林一路鬼鬼祟祟和做賊似的。等到閃進(jìn)了知縣官廨后門,她跟著汪孚林來到了葉鈞耀的那間堂屋門口,正要進(jìn)去時,她卻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了人,扭頭一看,人既然已經(jīng)從二門往外頭去了。 “喂,你去哪?” “我去大堂上看看情況,這里就交給你了。” 那個舒推官這種時候又跳出來,顯然是有鬼! 第一六八章 壯哉,吳司吏! 歙縣公堂之上,這會兒正亂成一團(tuán)。 作為苦主的吳興才并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當(dāng)事人,至今還鼻青臉腫的小伙計,他還捎帶上了四個同屬于休寧的糧商。至于舒推官,則自稱段府尊很關(guān)心這個案子的進(jìn)展,硬是前來旁聽,方縣丞又不是葉鈞耀,怎有底氣把人給趕走? 于是,升堂后不久,吳興才那義正詞嚴(yán)的指責(zé),再加上他那個尖酸刻薄的伙計在旁邊幫腔,就把南溪南村的鄉(xiāng)民們給惹毛了。那個之前就是第一個動手的后生原本還跪著,可這時候蹭的站起身來,一連串土語罵了過去,而吳興才以及那伙計又是休寧土語罵了回來,公堂上是雞同鴨講,熱鬧非凡——反正方縣丞這個淳安人基本上有聽沒有懂! 方縣丞第二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坐正印官的位子,卻不像上次那樣有底氣。上一次,他和葉縣尊一塊演了一場雙簧,把趙思成給坑進(jìn)了大牢,事后糧長上供的東西全都進(jìn)了他的腰包,而且葉縣尊也把他當(dāng)成了心腹,甚至連此前刑房一個典吏缺都交到了他的手里,可以說他這個佐貳官簡直成了縣衙中真正的二把手??裳巯?,他就沒有那次死活搏一把的勇氣了。 因為他不再是一窮二白的光桿子縣丞,他剛添了個還算不錯的丫頭,過上了小康的生活,絕不愿意一朝回到和老仆相對淚兩行的日子! 看到這一番亂象,方縣丞正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突然感覺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側(cè)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身邊竟是多了個皂隸,可再細(xì)細(xì)一看,他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因為那胖墩墩的身材,頗為熟悉的臉,不是葉縣尊家的寶貝兒子還有誰?見葉小胖默不做聲直接遞了一張紙條過來,雖說心里只覺得詭異十分,但他還是接了在手,偷偷瞄一眼上頭的字跡,他便陷入了抓狂之中。 因為上面只有區(qū)區(qū)兩個字,立威! 可說得簡單,他又不是正印官,這會兒下頭還坐著舒推官這個兩榜進(jìn)士,一堆家產(chǎn)比他多幾十上百倍的休寧鹽商虎視眈眈,他找誰立威去??!難道那堆泥腿子?可他往那臉紅脖子粗的后生瞅了一眼,見其他鄉(xiāng)民仿佛也忍不住了,隨時隨地可能開始公堂全武行,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又不太敢隨便拿這些泥腿子立威。 見方縣丞在那糾結(jié),葉小胖想起李師爺剛剛說的話,暗自嘀咕一聲先生真是猜得準(zhǔn),立刻又補(bǔ)充了一句:“先生說了,二尹不知道怎么立威,那就兩邊各打五十大板!” 方縣丞登時眼神一凝,當(dāng)發(fā)現(xiàn)那后生和吳興才的伙計竟是互相揪住了衣領(lǐng),他突然挺直了腰桿,抓起那塊今天只是一開始動用了一下的驚堂木,砰的一聲用力砸在了桌子上。升堂到現(xiàn)在,他這個署理縣令的存在感極其薄弱,眼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剛剛在他旁邊的葉小胖雖說身材圓滾滾,動作卻賊快,一瞅見那動作就嗞溜閃了人,這會兒到了一旁角門屏風(fēng)后頭,站在李師爺旁邊,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