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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中巡視一番,約摸一刻鐘過后,他在金寶身邊停下時才低聲說道:“還不好好抓緊時間,你爹剛剛可回來了!” 金寶過了年才剛九歲,這次縣試共四場,隔兩天,考一場,一次接一次的排位,發(fā)案,他整個人都有些疲乏,所以此時才有些沒精神。可驟然聽說汪孚林已經(jīng)回來了,他只覺整個人一下子注入了精神,最大的念頭便是決不能丟臉——盡管他是這次參加縣試的士子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仔仔細細再品了一下這一場的五經(jīng)題,立刻奮筆疾書了起來。 雖說是試場不得出入,但天理大不過人情,誰交卷了,誰沒交卷,又或者縣尊的態(tài)度如何,這些消息不斷地傳了出來。當汪孚林聽到秋楓第一個交卷的時候,臉上便是神采飛揚,大有與有榮焉的姿態(tài)??梢恢睕]有金寶的消息,他又免不了心焦,多虧葉明月和小北都過來了,他能夠在轎子邊上陪著說說話,這才緩解了幾分緊張的心情。隨著日頭一點一點偏西,最后結(jié)束的時辰漸漸臨近,小北就有些不安分了起來。 “要不要我混進去看看?” “別胡鬧?!比~明月一把拽住了小北的袖子,沒好氣地說道,“這不是杭州,也不是嚴州,你是爹的女兒很多人都知道,要被人看見怎么辦?你安分一點,別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小北被葉明月困在轎子里動彈不得,只能氣餒地說:“怪不得胡松奇那兩個兒子考了好幾年都還是個童生,這考試太折騰人了!” 話音剛落,就只聽前方傳來了一陣喧嘩:“放龍門了,放龍門了!” 因為人太多,而且其中多有年歲小的少年和童子,一股腦兒全都放出來唯恐會出現(xiàn)踩踏又或者其他sao亂,因此考生們?nèi)际且慌懦鰜淼摹M翩诹忠娗胺礁緮D不進去,當即上了馬背,這才看到走在最前頭的那批少年郎中,赫然就有自家兩個小家伙的身影,雖說并不是第一批放出來就是名次在前,他仍然喜出望外,當即伸出右手招了招。 秋楓已經(jīng)從金寶口中得知汪孚林回來了,一出龍門還沒到學宮門口,兩小就開始在人群中找人,奈何那黑壓壓一片人頭,他們個子又不高,哪里能夠找得到。直到發(fā)現(xiàn)了后頭那個顯然比其他人高得多的人影沖他們招手,兩小方才驚喜了起來,慌忙撇下別人快步往外沖去。直到好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秋楓拉著同樣氣喘吁吁的金寶來到汪孚林面前,一張口卻不是匯報自己二人的成績,而是一句欣喜的嚷嚷。 “小官人可回來了!” “爹回來了!” “回來了!”汪孚林笑著伸出手,在兩人頭上揉了揉,這才笑著指了指轎子說,“葉家兩位小姐也沒有回寧波,一塊回來了。小胖子呢,沒和你們出來?” 雖說葉小胖有葉明兆這個大名,但汪孚林習慣了昵稱小胖子,葉家人也不以為忤。此時此刻,金寶就忍俊不禁地說:“葉公子從后門走的,他畢竟不是正經(jīng)考生,若不是葉縣尊想讓他感受一下考場的氛圍,把人拘在家里做題更好。他大概還不知道爹你們回來……” “誰說我不知道!” 隨著這個洋洋得意的聲音,葉小胖竟然猶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xiàn)在眾人跟前。他先是把腦袋探入轎子中和兩個jiejie打了個招呼,但緊跟著出來的時候,頭發(fā)就成了一堆爛稻草。他也不嫌棄,用手抓了幾下就走到汪孚林身前,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出什么事了,姐和小北姐竟然沒跟著娘去寧波?” “挺煩人的小事。”汪孚林才不想對葉小胖解說那些糾紛,簡簡單單六個字打發(fā)了他,然后就端起過來人的架子,盤問他們這次考試如何。得到三個小家伙頗為自信的答復,他就笑道,“這次沒來得及從杭州給你們帶什么好東西回來。這樣吧,等府試完了,你們要是成績都不錯,我就帶你們?nèi)ネ獾睾煤猛嬉蝗?!?/br> 這一次,葉小胖第一個歡呼了起來,縣試他可以參加,府試就不能去了,這杭州他去定了。金寶和秋楓雖說高興,但還都比較克制。得知葉縣尊還要留在學宮中閱卷,晚上未必回得去,汪孚林便索性建議今天外頭吃,去狀元樓品嘗一下洪仁武那邊大廚的手藝,這自然迎來了眾多贊成,就連葉明月也點了頭。 于是,眾人回去接了汪二娘和汪小妹,汪孚林又去叫了一聲程乃軒,一大幫人浩浩蕩蕩殺去了府城狀元坊。這一頓飯,談興高熾的眾人一邊吃一邊聊,一直吃到每一個人都肚飽腰圓,甚至都忘記了夜禁之后連通縣城的德勝門已關閉。 由于是一大幫人直接定了雅座包廂,眾人一時間都忘了時辰。尤其程乃軒,借酒邀約劃拳,和小北大聲嚷嚷著大戰(zhàn)了五百回合,汪孚林和汪二娘到最后竟也被拉了進去,結(jié)果大敗虧輸,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酒。等洪仁武有些不安地進來說,已經(jīng)快到子時了,汪孚林側(cè)頭一看,就只見金寶和秋楓腦袋擱在一塊,葉小胖歪著頭閉著眼睛,嘴里卻還含含糊糊說著什么,汪小妹依偎在了葉明月懷里,竟只有他們四個還在鬧。 為之汗顏的他不得不請洪仁武幫忙,找家客棧安置自己這些人?;鼗罩葜蟮谝灰咕故沁€睡客棧,而且是帶著一大幫人一起,雖說有點笑話,可鬧過頭忘記時辰了,那也沒辦法。 這一覺總算是沒人打擾,他足足一直睡到自然醒??傻鹊奖犻_眼睛,他便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這分明不是昨晚上住的那家客棧,而好像是……自己家? 就在他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就只聽吱呀一聲,仿佛有人閃進了門來。他剛剛開口問了一聲誰,一條人影就竄了過來,卻是汪二娘。 “哥,你可醒了,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你這次在外頭究竟干什么了?金寶和秋楓一大早就出去了,今天最后一場發(fā)長案,小案首是誰,就看今天!” 第二八一章 分分分,考生的命根 小案首花落誰家?反正不關我家的事,能通過就行了。 對于不太在乎名次的汪孚林來說,名次根本就不是問題。他還記得從前在筆記上看到的,程乃軒和自己的縣試名次是第三和第四,府試是十三和十四,道試卻一失誤就雙雙吊榜尾。由此可見,小小一個縣試,名次高低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說,自家倆孩子小著呢,金寶九歲,秋楓十二歲,又和葉鈞耀關系非常,若是葉大炮真的給兩人之中誰一個案首,那不得激發(fā)出十級地震來?畢竟,讀書人的眾怒那是不好犯的。 話雖這么說,醉得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從府城客棧回到縣城自己家都不知道的汪孚林,在汪二娘的提醒下,起床還是挺快的,而且麻利地更衣洗漱過后,嘴里叼了一個饅頭,立刻快步出門去了此刻發(fā)案的歙縣學宮——既然叫發(fā)案而不是發(fā)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