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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鄉(xiāng)試三場結束之后,杜茂德回來之后的那個晚上,邱四海放在這家里,聲稱是找杜茂德討債的那幾個人半夜三更出了門,就再也沒回來,這戶的主人去杜家探了探,隨即就發(fā)現(xiàn)杜家一家三口也悄無聲息全都消失了! 對于這樣的進展,邱四海想到自己那幾個不見蹤影的部下,第一反應便是杜茂德?;ㄕ邢铝藲⑹帧獎e看那只是個秀才,但只憑之前此人在他的頂頭老大林阿鳳那邊當軍師時的連番設計,他便毫不懷疑對方能夠辦到這種看上去極其困難的事。在他看來,若非因為杜茂德堅決反對林阿鳳去打呂宋,事有不成后就干脆抽空子跑了,說不定林阿鳳也不至于在呂宋花了那么大功卻損兵折將,不得不悄悄重回粵閩以求恢復實力,重整旗鼓。 要不要再去杜家看看? 雖說邱四海知道自己此刻最正確的反應就是立刻離開,可出來的兩件事只有一件有些眉目,另外一件卻砸得不能再砸,他還是心有不甘。眼見那戶主人解釋完之后就慌忙關門,仿佛生怕他追究,他在心里反反復復思量了一陣子,最終決定還是去杜家探個分明。然而,等到他翻墻進了院子,又推開門走進大白天卻昏暗而空蕩的正房時,卻只聽噗噗幾聲輕響。他憑著本能地反應趴倒在地就是一個翻滾,可和意料之中的利箭又或者暗器不同,隨著那聲音,屋子里幾根蠟燭突然點亮,那陣勢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cao縱了燈火似的! 就是這微微一愕然,他只覺得一包不知道什么東西突然兜頭兜臉撒了下來,這一驚登時非同小可,慌忙閉眼的同時閉住呼吸??删褪沁@樣一耽擱,當腦后勁風襲來的時候,他只能做到勉強偏頭躲過要害,但仍是挨了重重一下。他只來得及聽到一聲嘿然冷笑,隨即就失去了意識。 次日晌午,站在小北那宅子后院臨時當成牢房的正房門口,透過門縫,汪孚林看到身上只剩下一條短褲,光溜溜五花大綁蒙著眼睛堵著嘴被扔在地上的邱四海及其七八個手下,想想西廂房里是付老頭那四個,東廂房是兩個佛郎機人,對于小北嘀嘀咕咕關于把她這當成牢房的抱怨,他只能岔開話題道:“你下手真是太快了!” “你不是說讓秀珠去試探嗎?我就派她去了啊。一聽說和海盜有關,她就和打了雞血似的滿身是勁。她和碧竹一塊去那大同村,兩人扮成投親的姊妹,很容易就打聽到了有人住在村里一戶人家,七八個人都是向杜家討債的。她們倆機敏,和村里一戶人家竟然攀上了親,所有情況都摸清楚了。既然知道那些不是好貨色,你又在貢院,我當然只能把杜家母子盡快接出來,只是沒想到杜秀才一出貢院就回去了?!?/br> 和邱四海被困在貢院中,和外界沒法聯(lián)系,如此就沒辦法知道杜家的變化一樣,汪孚林因為比那些散場的秀才們晚了六天出貢院,而后又被凃淵派人接了過去問周叢文的病情,緊跟著又被周家來人千恩萬謝纏住了許久,當天夜晚才回到察院,這才得到杜家三口人已經(jīng)被接出來的消息。等到今天好容易和小北見面,他就發(fā)現(xiàn),他這個太能干的妻子竟然不但把杜家三口人給弄了出來,還靠著安排杜家三口人離開作為誘餌,通過那輛車引出了大同村中的幾個海盜,半路上又是埋伏,又是陷阱,把人一網(wǎng)打盡不說,連邱四海也拿了! “我當然不是怪你,你動作萬一慢一拍,說不定杜茂德就被他們裹挾走了,而若是留下邱四海一個人在外頭,他要是跑了,呂師兄他們那兒的問題就大了?!蓖翩诹肿炖镞@么說,心里卻在迅速思量此事后續(xù)應該怎么處置。畢竟,呂光午和鄭明先等人至今還沒消息送來。 “就是這道理。不過杜茂德也說了,來的都是邱四海的心腹,那天晚上為了攔截他,應該人都到齊了。大同村里我也確認過,再無外鄉(xiāng)人逗留。” “嗯……話說杜茂德那么聰明的人,就沒問你這些人救他是圖個什么?雖說有徐生那封信,可他只怕連徐生是誰都未必知道?!?/br> “你這就錯了。杜茂德已經(jīng)猜出來了?!币娡翩诹譂M臉驚訝,小北就微微一笑道,“新跟了一位身在官場的好東家,又肯為了他一家安危如此奔波,除了剛剛到廣府巨室潘家主持公道,給身邊新聘的幕僚徐秀才洗脫污名的廣東巡按御史汪爺,還會有誰?” 咳咳咳—— 汪孚林被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給嗆著了,但那是因為小北這說法,真要說意外,他卻也不覺得。如果連那么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杜茂德當初又怎能在那些海盜當中立足? 第七一七章 賓主交心 在廣州這種地方,除卻那些講究規(guī)矩的大家女眷,尋常富貴人家出入不是騎馬,便是涼轎,又或者是雙面紗窗透氣的騾車,如同杜茂德此刻做的青布紗窗小轎,就比較少見了。此時此刻,坐在其中的他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此行路途,因而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這確實是前往察院的路。于是,當轎子真正在察院后門停下,而后一個隨從笑臉相迎時,下了轎子的他不由得正了正頭上的垂帶軟巾,這才進了門去。 他卻是心知肚明為何不走正門。畢竟,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是見不得光的。 察院內外三進,那隨從帶著他從后門進,卻只是把他引進一道角門就垂手退了下去,接下來迎候的卻是一個圓臉少年。對方向他深深一揖,隨即笑著拱手一揖說道:“杜前輩,晚輩是陳炳昌,汪爺?shù)臅洝!?/br> “見過陳書記?!蓖翩诹稚磉厓蓚€幕僚,全都是秀才出身,來歷卻各不相同,杜茂德進城赴鄉(xiāng)試的時候就都聽說過,此刻立時一絲不茍還了一禮。 兩人彼此做了個對揖,陳炳昌這才在前頭引路,一直把杜茂德引進了一座堂屋門口,他便開口說道:“汪爺起居會客,或在前院廳堂,或在二院里的書房,這里是平時汪爺起居閑坐休憩的地方,東廂房里是我和徐前輩的居所,西廂房說是留給杜前輩的?!?/br> 杜茂德自打意識到自己那點事情竟然被汪孚林摸得一清二楚,什么顧慮之類的就早拋開了??墒牵还芫烤故遣皇切煨悴磐扑]了自己,就憑汪孚林竟然提早布置,解決了他最大的危機,此刻又是自己人尚未受聘,地方卻已經(jīng)騰了出來,他就不得不在心中承認,光是禮賢下士這一點,汪孚林就直接甩了他所知的州縣主司幾條街都不止。雖說聘取幕僚這種事,大多數(shù)時候是主擇賓,但幕賓又何嘗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擇主,生怕壞了名聲? “多謝陳相公提醒。”他平定了一下情緒,卻在進門之前,壓低聲音說道,“只陳相公日后還請留心一些,有時候,還需話不說盡?!?/br> 陳炳昌忍不住呆了一呆,直到杜茂德進門之后,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回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