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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游七和孚林在南京有一段不小的舊怨,所以之前他處心積慮,精心安排,這才讓他的一堆仇人全都陷了進去。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李文貴怎也想不到孚林頭上。” “我明白了。”葉明月微微點頭,可她今天來,除卻許國“不經(jīng)意”對兒子也就是她的帳房提到的這個訊息,卻還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公公還說,近來因為仁圣老娘娘多病,慈圣娘娘常常去慈慶宮探望,有時候為了表示兩人乃是一體,還在慈慶宮留宿過,正因為如此,皇上常常會找借口溜達去西苑散散心,為此有時候聽講也很沒有精神。我聽相公的口氣,公公覺得,馮公公未必就不知道這回事,只不告訴太后,興許并不是存心為皇上隱瞞。” 因為葉明月畢竟是出嫁女,今天這么晚匆匆趕來葉府,找的借口也只是臨時起意,故而說完要說的話之后,蘇夫人便連忙派人護送她回去??赡概畟z在二門依依話別的時候,葉明月猶豫了片刻,又低聲說道:“小北人在歙縣待產(chǎn),不在京師,她和我當年和史家姊妹在杭州相交,如今她們都嫁了人,偏偏史家大小姐元春許的是王崇古的長孫。元春好像這幾天就要生了,要不要我回頭替小北一并送一份禮給史家大小姐?” 對于此節(jié),蘇夫人印象不如葉明月那般深刻,可既然長女提了起來,她在唏噓的同時就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樓外樓還開著?” “不但開著,而且早已是西湖邊上一道有名的風景。”葉明月的表情柔和了下來,帶著幾分淡淡的追憶之色,“只不過,和分到手的紅利比起來,想必史家姊妹和我們都一樣,更希望回到當年那無憂無慮的時候。” 一連好幾天睡在都察院,每天只休息不到三個時辰,汪孚林這輩子再加上輩子,都從來沒有這么勤勉的時候,因此,當他被葉鈞耀拉去喝酒時,只不過淺嘗輒止就醉得睡了過去。葉大炮最初還以為女婿是裝的,可死活拍不醒人,再想到汪孚林一直都睡在都察院的傳言,臉上便多了幾分心疼。女婿如半子,更何況汪孚林真正成長的那幾年,可以說是他一直都看著的。因此,他也沒有勞動別人,愣是自己費足了勁把人搬到書房的榻上,又去找了薄被來。 才剛剛把人安頓好,他就聽到書房門口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仿佛有人在窺視。知道多半就是自己那不省心的長子,他就沒好氣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滾進來!” 門這才磨磨蹭蹭被人推開,東張西望進來的,正是葉小胖——因為長個子再加上讀書辛苦的緣故,當年圓滾滾的小胖子如今已經(jīng)不那么胖了,但我們姑且還是稱他為葉小胖——當他看清楚汪孚林已經(jīng)睡下了的時候,頓時露出了老大的失望表情。畢竟,他正想著姐夫回來之后就是各種忙,他幾乎都沒怎么好好說過話,這次好容易把人盼來,他至少可以問問那時候文華殿上是怎樣一副劍拔弩張的場面,沒想到人已經(jīng)睡了。 葉鈞耀自然沒想到長子竟然也把汪孚林當成了說書的,板著臉問了來意,見葉小胖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就惱火地喝道:“都是成家的人了,就不知道學學你姐夫好好立業(yè)?也不為你媳婦想想。這么晚了,還杵在這干嘛,回房睡去,明日還要早起讀書!” 葉小胖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卻還存著幾分僥幸,賠笑請了父親先行,自己跟出門之后不多久,覷著父親進了母親的正房,他卻又偷偷摸摸回轉了來。等再次躡手躡腳進入父親書房,他來到汪孚林榻邊,聞到那股酒味之后,立刻就低聲笑道:“姐夫,別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咳,或者說是最會喝酒作弊的,我爹那點酒量怎么贏得了你?你之前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我可有一堆話要對你說?!?/br> 可他目不轉睛盯著汪孚林看了好一會兒,人卻還是眼睛緊閉,呼吸均勻,他頓時撓了撓頭,暗想難不成是真的睡了?要說把人推醒,他倒知道不是辦不到,但這也未免太沒禮貌,他便怏怏打算離開??删驮谶@時候,他偏偏聽到門外傳來了說話聲,其中一個赫然是他最怕的母親,登時大驚失色,四下一看,就閃到了木榻后邊蹲了下來,心里祈禱著母親進來千萬別點燈,如此一來自己就能躲過去。 葉小胖壓根沒去想,就只憑兩人是郎舅,真要是蘇夫人進來發(fā)現(xiàn),他也滿可以用關心姐夫這種蹩腳的借口搪塞一二。 果然,蘇夫人踏進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時,并沒有點燈,但她卻還帶了丫頭。隨著丫頭們在這屋子角落里點起了助眠安神驅蟲的沉香,繼而退了下去,她便緩步來到了木榻前,默然佇立了片刻,這才低聲嘆了一口氣。 “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候你岳父也常在私底下說,做官實在是沒什么意思。朝中少主權臣,古往今來,這種情形都是很少有好結局的,日后這朝中說不定還有一場大風波。就好比你這次鬧騰一場,一大堆人倒臺,最終竟然還離不開都察院,卻還不得不打起精神做這個掌道御史,想來也談不上得意。只可惜,你這一輩,無論是明兆明堂,還是汪家那些兄弟,都沒人能幫得上你。” 葉小胖本來就屏氣息聲,此刻聽到母親竟是連少主權臣這種露骨的話都說了出來,他登時頭皮發(fā)麻,卻更加不敢發(fā)出任何動靜了。直到蘇夫人出了書房,他才一下子癱坐在地,想著最后幾句話,心頭不禁很不是滋味。確實,他也已經(jīng)不小了,卻只是個秀才,哪里幫得上父親和姐夫? 而蘇夫人出了書房,早有守在門外的mama放下了竹簾。等到跟著她走遠了些,那mama方才輕聲說道:“大少爺沒有回房?!?/br> “知道,他就在他姐夫躺著的木榻后頭貓著,以為我不點燈就看不見?”蘇夫人呵呵一笑,隨即若無其事地說道,“他素來沒定性,這次聽了我的話,要是還沒有個態(tài)度,我只能把他扔回老家,讓他將來做個富家翁去了。” 酒醉睡下之后的那些事,汪孚林當然不會知道,當?shù)诙烨逶绫蝗私行训臅r候,他雖說還有些沒睡醒的困意,但卻沒有宿醉之后的頭痛。而且,在都察院習慣了凡事自己動手,如今有人伺候洗漱穿衣,他自然干脆半夢半醒地由著人折騰,直到最終吃早飯時,看到琳瑯滿目一桌子,他方才想起,當初可是連帶宅子帶廚子全都送給了岳父一家,這滿桌的京味小點心實在是太眼熟了! 滿滿當當填了肚子出門,他心中再一次慶幸皇帝還小不用上早朝——當然萬歷皇帝而后幾十年都不上朝,這對于大臣們來說,其實也是痛并快樂著的,不用上朝去跪來跪去,但問題在于大臣要辭職沒法辭,要補人沒法補,這曠工簡直是幾千年來絕無僅有。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