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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戰(zhàn)功,讓文官們來做文過飾非的收尾工作,這至少眼下是失敗了。之前內(nèi)閣票擬,司禮監(jiān)批紅的遼東新一批文官名單上,那一個個名字全都是非常陌生的,但單看履歷,全都是一等一的能員。 他看過張居正給父親李成梁的私信,上頭寫得明明白白,朝廷對這些新官的最大要求便是,一肩挑文武,軍中若再有殺降虐俘,以及將虜中逃回百姓,以及異族男丁擅自養(yǎng)為家丁,又或者蓄養(yǎng)為異日人頭軍功之事,決不姑息,更不許推諉塞責(zé)! 這是張居正的底線,還是汪孚林的底線? 李如松猶如第一次認(rèn)識一般,盯著汪孚林看了好一會兒,最終一仰脖子將手中一杯酒喝得干干凈凈,這才問道:“那么,遼東之事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 “沒錯,到此為止了?!蓖翩诹诸D了一頓,隨即又意味深長地說道,“只不過,皇上對李兄似乎頗感興趣,也許可能特別召見你,甚至可能讓你留京?!?/br> 這要是換成別家武門子弟,對于這樣的好事,不是喜出望外,那也至少是求之不得,但李如松卻頓時眉頭緊皺,繼而意識到,外間聽到的關(guān)于汪孚林很得圣眷的傳聞,竟然極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這些年來,汪孚林和李家看似沒有過多的往來,但小北和宿夫人這兩個女眷卻常常彼此互相饋贈特產(chǎn),逢年過節(jié)更是常有節(jié)禮。而之前到遼東來勘驗長定堡大捷時,被汪孚林推薦來的程乃軒成功避免了光懋造成的那場大麻煩,他在心里迅速合計后就做出了判斷。 “汪賢弟,我們也是老相識了,我不瞞你說,京城這富貴窩雖好,但對我來說,卻著實沒多大意思。我也知道,父親任遼東總兵,我這個長子和遼東其他將校一樣在他麾下,未免不合規(guī)矩,但我可以去寧夏,去宣府大同,去九邊任何一個地方,可千萬別讓我留在京師。說一句不好聽的,我寧可在戰(zhàn)場上風(fēng)里來雨里去,也不愿意在三大營里做個有名無實的主將副將。這話我原本是打算對元輔說的,可他既然病了,我只能求你了?!?/br> 汪孚林頓時笑了。要說那些后世熟讀明史的人,說到李成梁父子的時候,那真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李家父子打造出了一支遼東鐵騎,讓曾經(jīng)三面受敵四面漏風(fēng)的遼東完全穩(wěn)固了下來,朵顏三衛(wèi)、蒙古左翼察罕兒部、女真諸部,所有這些敵人全都成了遼東鐵騎崛起的基石;恨的是李成梁竭力扶持努爾哈赤,甚至還幫努爾哈赤把所有可能造成威脅的女真部族全都給打殘了,生生給了努爾哈赤統(tǒng)一女真的機(jī)會,結(jié)果李家最能打的這對父子一死,其他李家兒孫再也控制不了局面,這才有后來的清軍入關(guān)。 但誰都不能否定,李家父子,尤其是李成梁和李如松兩人作為武將的天分。 “李兄你放心,別的事情也許我還會和你推脫推脫,但你這樣的名將種子,扔在京師三大營和那些老兵油子為伍,豈不是暴殄天物?” 李如松本來還以為至少要軟磨硬泡,最后付出點(diǎn)什么條件和代價,可汪孚林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他愣了一愣之后,心頭那些許芥蒂立時丟到了九霄云外。 武門子弟,就當(dāng)戰(zhàn)場建功立業(yè)馬革裹尸,光耀門楣,豈能在京師這種富貴銷金窟中虛擲時光? 他二話不說就拿了酒壺過來,先給汪孚林斟滿,隨即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才真心誠意地說道:“那我先干為敬!” 這一次,汪孚林沒有二話,和李如松碰杯一飲而盡,等抬手示意李如松坐下來,他就低聲說道:“我建議李兄不要去大紗帽胡同張大學(xué)士府。至少不要在上頭有人召見你述職之前去張家。” 李如松頓時瞪大了眼睛。當(dāng)初汪孚林到遼東來,據(jù)說就是張居正的授意,而那時候更有傳言,汪孚林這個三甲傳臚的名次就是因為張居正的授意而得來的,而且鑒于對方是時任兵部侍郎的汪道昆侄兒,所以他才特意結(jié)交,就連父親和母親對人另眼看待,也是因為如此。而現(xiàn)在,汪孚林這個鐵桿的張居正心腹,竟然明確表示讓自己不要去張家拜訪?要知道,往年不要說他親自進(jìn)京,就是父親派人來京師,第一件事也都是往張家送一份厚禮! 難不成張居正的病真的到了這種危險的程度,所以汪孚林已經(jīng)不顧往日張府門下心腹這一重身份,直接站在了小皇帝這一邊? 盡管明知道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更不適合問出來,可李如松還是忍不住問道:“元輔的病……” 他只來得及問出這四個字,就只見汪孚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這才岔開話題道:“這一次的風(fēng)波,你這個剛從遼東過來的人千萬不要踩進(jìn)去,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這不是個千年大坑。你如果能夠在面圣之后趕緊回遼東,那就最好。據(jù)我所知,李大帥打仗可是未必看春秋冬夏,你萬一錯過哪一場大戰(zhàn),沒了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以后就后悔都來不及了。” 汪孚林這半是開玩笑半是當(dāng)真的架勢,李如松自然更是滿頭霧水,心下無比懷疑。然而,貿(mào)然卷入朝中爭斗,確實也是他們這樣的武將最最忌諱的事,汪孚林肯這樣提醒他,那就已經(jīng)絕對算是看在舊日交情上了。 “好,我知道了?!崩钊缢蔀槿斯麛?,這會兒當(dāng)即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看了一眼那些醉倒之后呼呼大睡的家伙,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有容身上,卻是立刻表態(tài)道,“士弘武藝精熟,擅長兵法,可以說是有勇有謀,父親日后一定會更加多多栽培他?!?/br> 汪孚林一直都很欣賞沈有容,李如松代替李成梁做出了這樣的承諾,他自然大為欣喜和滿意。至于他自己,根本就沒有什么籠絡(luò)李家的奢望,當(dāng)下就和李如松展望了一下遼東的美好藍(lán)圖,祝愿李成梁武運(yùn)昌隆,順帶問一下李如松等人的住處……總之就完全是喝小酒說閑話的節(jié)奏了。 因為時辰已經(jīng)不早,他怎么都不可能放這些今天剛到京師的遼東武將們?nèi)ヌ魬?zhàn)夜禁,派人大張旗鼓護(hù)送他們回去燈市口的那家珍隆皮貨鋪也不合適,就索性把人留在家里暫住一夜。當(dāng)然,單單汪府沒有那么多空屋子,可不是還有隔壁的程府嗎?好在前院沒有像這邊廂李如松刻意設(shè)計的一般,一個個全都酩酊大醉,來來回回忙活了小半個時辰,人終于全都安置好了,等汪孚林回房時,早已經(jīng)是子時過后。 汪孚林把程乃軒拉去陪客,小北自然就干脆在程家陪著許瑤和兩個孩子,剛剛眼看程乃軒也被李如松灌醉了送回去,她這會兒從汪孚林口中得知了李如松和張府兩人單獨(dú)密談的經(jīng)過,她就笑道:“李如松把其他人都灌醉也就算了,連程乃軒都不放過,看來也是小小的報復(fù)。只不過你不對他把事情挑明,不怕他認(rèn)為你是過河拆橋不念舊情,看元輔病了就躲遠(yuǎn)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