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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他沒等汪孚林把話說完,笑了笑就伸出右手示意道:“汪掌道請坐?!?/br> 盡管表現(xiàn)得頗為驚疑,但汪孚林還是很爽快地坐了下來,目光卻往店外看了一眼。這時候,他就只聽馮保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有人會闖到這里來,我已經(jīng)讓心腹在附近布下了重重防線,如果連幾個路人都攔不住,那這些人也就太廢物了?!?/br> “馮公公執(zhí)掌東廠,有這樣的自信也無可厚非,但恕我直言,廠衛(wèi)看似無孔不入,但終究還是要靠人,從上至下很多人。馮公公您常見的也就是上層的一部分官員,下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就很難說了。我斗膽勸一句,日后還請馮公公三思,這種對您很沒好處的私下會面,還是免了?!?/br> 此話一出,張寧忍不住瞟了汪孚林一眼。馮保這些年來在宮中簡直是說一不二,尋常的太監(jiān),哪怕到司禮監(jiān)秉筆乃至于兵仗局太監(jiān)這種地位,只要走通了慈圣李太后的門路,說動張居正發(fā)動科道言官彈劾,那也是說拿掉就拿掉,汪孚林竟敢這么直言不諱和馮保說話? 然而,馮保卻只是瞇了瞇眼睛:“你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你和咱家在一起,壞了名聲?” “我這人的名聲早就不怎么樣了,還怕什么?再說,我可是曾經(jīng)大搖大擺設宴給張公公洗過塵的?!蓖翩诹挚粗鴱垖幬⑽㈩h首,這才說道,“若是從前,馮公公你見我一千次一萬次都沒關(guān)系,但如今元輔重病,外頭說馮公公你的傳聞什么都有,包括把會極門收上去的奏本不發(fā)還內(nèi)閣票擬,而是扣在手中在司禮監(jiān)暗箱cao作。前天張四教帶著張?zhí)┽绲轿夷抢镓撉G請罪,想和我談和的時候,還說過馮公公你如此恣意,這是自取滅亡。” 馮保就是為了張四維的事情來的,汪孚林既然主動挑明,他自然再歡迎不過。只不過,聽到張家人竟然在背后如此大放厥詞,他還是臉色為之一黑。深深吸了一口氣定神,他就開口說道:“那你打算和張四維談和?” “談什么和?馮公公覺得我腦子缺根筋嗎?我怎會相信張家人的空口說白話!張四維如果再進一步就是首輔,憑著他門生滿天下,憑著蒲州晉商在天下四處開花,只要他愿意,來日坐穩(wěn)了位子就會拿我開刀,我拿什么和他拼?皇上會在一個人和一批人當中怎么選? 張四教是許諾我淮鹽余鹽之利五十萬兩,許諾他日可以推我進翰林院,如張孚敬和桂萼當年舊例,問題是那兩位先輩當年進翰林院時多少歲了?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可我還不到三十,他敢讓我不到三十就掌管翰林院?我當時就沒好氣地直接回了他,我寧可做楊一清,也不學張桂二人!” 馮保見汪孚林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心下倒覺得今日這一趟非常值得。然而,從汪孚林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卻并不意味著他就能拿張四維怎么樣。因為,在張居正重病的情況下,宮中太后皇帝也好,朝野內(nèi)外的官員也好,全都希望穩(wěn)定,他如果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jù)來,扳不倒張四維不說,還會把自己惹上一身sao。于是,他不由得輕輕攥了攥拳頭,這才對著汪孚林點了點頭。 “那么,你是回絕了張四維?” “不,我答應了?!蓖翩诹植婚W不避地直視著馮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張四教代他兄長提出了交換條件,那就是讓我出面彈劾馮公公你?!?/br> 張寧再次覺得額頭冒汗,后背發(fā)熱。他當然知道汪孚林那是膽大包天的人,可是當著馮保的面說我要彈劾你……大膽也不是這樣的吧? 總算馮保今日既然來了,那就絕對不會被隨隨便便惹怒發(fā)火。這位司禮監(jiān)掌印挑了挑眉后,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澳悴蝗卞X,也并非圖名利之人,答應了張四維這條件也就罷了,卻竟然還敢在我面前說?” “這不是希望馮公公來日有個準備嗎?”汪孚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根本不畏懼馮保猶如針刺的犀利眼神,“因為張三老爺特意對我說了幾句流言,比如說,當初皇上年少時,元輔曾經(jīng)多次出入慈寧宮什么的?!?/br> 砰—— 馮保終于忍不住了,重重一拳砸在了扶手上,竟是怒喝道:“你竟敢非議圣母?” “馮公公,不是我非議圣母,你執(zhí)掌廠衛(wèi),難不成就從來沒有人對你說過,外間很多流言早已鋪天蓋地,不可收拾?想當初我和張公公去迎接張家太夫人,就元輔的轎子,傳聞中說得有多難聽?如果不是當面問錢普,怎么知道還有那樣的玄虛?而你雖說曾經(jīng)壓下過流言,可不是還有人告訴皇上?” 汪孚林一連四個反問,馮保怒氣漸消,但心中那危機感卻越來越強了。他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張居正是怎么上位的,可以騙騙別人,但張四維這樣的高拱密友,以及很多一直心存不滿的清流君子,那卻騙不了。如果照這么說來,萬歷皇帝朱翊鈞連張居正轎子那樣的傳聞都聽說過,連李太后和張居正的流言都敢有人瞎傳,難保沒有人說過他和張居正同謀扳倒高拱的那段往事。 想到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按照慈圣李太后的吩咐,不遺余力照顧皇帝,可到頭來很可能是最糟糕的結(jié)果,他怎么能心情好起來? 因此,心里滿是邪火無處可發(fā)的他忍不住沖著汪孚林冷笑道:“就因為張四維拿著這樣的殺手锏,你就準備踩著咱家往上爬?” “馮公公信不信,如果這會兒張四維能倒臺滾回老家去,再也沒有起復的機會,我也愿意辭官回鄉(xiāng)享清福?不怕和你明說,我雖說只有二十出頭,可現(xiàn)在卻是有孫子的人了,我那養(yǎng)子再努把力,說不定就能考中進士,我放著安安穩(wěn)穩(wěn)當富家翁不干,勞心勞力如同一根釘子一般扎在都察院,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干掉張四維,我也好喘口氣?我在這再撂一句實話,回頭彈劾了馮公公你,我再依樣畫葫蘆直接給張四維來一個狠的,參他一本,然后我辭官!” 馮保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他很難想象汪孚林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竟然想得不是往上爬,而是辭官回鄉(xiāng)享清福。他隱隱記得,當初吏部文選司員外郎的位子,王篆一度屬意于汪孚林,張居正也首肯了,但最后卻發(fā)生了變故,汪孚林竟然在都察院巋然不動,而輕輕巧巧摘下這個美缺的,是殷士儋的女婿,當初誰都沒想到會橫空出世截胡的李堯卿,偏偏此人還是汪孚林的好友,汪孚林為了此人婚事,出力極大。 難不成,文選司員外郎的人選突然換人,真的是汪孚林主動辭讓的? 這時候,馮保還在拼命消化這個消息,但張寧卻忍不住了:“汪掌道,你要彈劾張四維那就直接上,為何非得先彈劾馮公公,這對你可沒好處!” “當然有好處。我若是不彈劾馮公公,張四維怎么能放心?他不放心,又怎敢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