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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還是譚季明先說話了,他說:“你也沒換號碼?!苯吝@聲音回答道:“你不也是?”譚季明笑了一下,又問他:“你有什么事?”姜玄張了張嘴,卻在此刻才發(fā)現(xiàn)無法開口。如果陳林在那,他將如何自處?如果陳林不在那,那他又該如何面對?對也是錯,錯也是錯,真真是進退維谷。但此刻形勢嚴(yán)峻,容不得他不問,面子大過天也大不過人的安危,姜玄最終還是選擇了問出口。這句話他說得那樣緊張,但口齒卻清晰得很,他問:“陳林聯(lián)系你了嗎?”譚季明在那邊急促地笑了一聲。姜玄感覺到這聲音像是利劍,插在他心中,此刻他宛如被放在自己心上的火臺上燒灼,而這笑聲講他釘死在了上面,逃不掉、動不了。譚季明說:“還沒有,他不是說了,你們還沒商量好?”姜玄愣了一下,登時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太模糊,乃至于譚季明并沒有聽懂。他以為他問的是工作的事情。但這并不能緩解姜玄的緊張,他立刻接話說:“不。陳林學(xué)校停電,我來接他,他手機不通,人又找不到。我在想……他是不是聯(lián)系了……”他頓了一下,才說,“朋友,來接他?!?/br>譚季明短促的“啊”了一聲。姜玄聽見他的聲音落下,電話里只有一些細(xì)微的、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這聲音攪得他有些煩躁,但他仍舊耐著性子,他想,我只等三秒,超過了我就掛電話。然而譚季明并沒有給他等待的時長,他直接問道:“你現(xiàn)在沒法確定他走出去了,是吧?”姜玄點點頭,說著:“對?!?/br>譚季明說:“這樣啊……”姜玄沒有回答,他仍舊聽著。他清楚而明白的知道,譚季明會回答他的,因為他仍在思考,所以姜玄要等。盡管這思考,無論從形勢還是從內(nèi)容都叫姜玄如此討厭——討厭自己,也討厭電話那頭的人。他知道譚季明會給出答案,而這個答案,無論如何,他不想?yún)s又必須知道。這世上論了解陳林,恐怕唯有譚季明有膽子與他一戰(zhàn)?;蛟S,姜玄想,或許這是得到陳林的代價,他得到了陳林,卻無法像譚季明那樣,那樣懂他。懂他的思維模式,懂他的行為習(xí)慣,懂他一切可能的舉動。姜玄厭惡這感覺,但他卻又似乎已經(jīng)麻木,此刻舉著手機,他看見玻璃上的自己,在白熾燈泡下站著,身體里透著夜色的陰沉和黑暗,他像是被掏空,又像是被填滿,虛無縹緲,承托在一片脆弱的玻璃上。譚季明想了幾秒,便開了口,他先是“嘖”了一聲,接著又說:“他不會離開的。他一定還在學(xué)校。應(yīng)該是手機沒電了,估計在充電,或者等你找到。當(dāng)然也可能他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沒電,坐在哪兒等你呢?!彼f完就閉上嘴巴,沒有再繼續(xù)出聲了。姜玄沒說話。他聽見譚季明的腳步聲,或許是在家,去了什么地方拿了什么東西。姜玄聽見冰箱門關(guān)上的聲音,還有酒瓶磕在酒杯上的聲音。姜玄問:“你確定嗎?”譚季明笑了一聲,那聲音中充斥著一些說不明的意味。姜玄聽出了一些諷刺、一些嘲笑、一些失落還有一些無奈。譚季明說:“我確定。我比他還確定呢。”姜玄頓了頓,他終于感覺到那股初生的怒火在他心頭終于燃起了火光,很小、很弱,零星著燒灼他心中的雜草,隨著窗外呼嘯的風(fēng)搖曳,一點點蔓延開去,叫他在窗上的影子都顯得有些搖擺。姜玄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好緊,但他還是說話了,他說:“但我和你都沒換號碼。他換了?!?/br>譚季明喝了什么,回答道:“但他還有我的電話。你也有我的電話?!苯е?,頓了兩秒,才終于呼出一口氣。他說:“好吧,我再找找他?!弊T季明也“呵”地笑了一聲,這才說:“一個小建議,你最好時常打打他電話,沒準(zhǔn)一會兒就接了呢?!苯f:“多謝。”譚季明說:“言謝還不如送禮,好歹有點表示?!苯褐纳蠠频耐锤?,問他:“你要什么?”譚季明說:“來點酒?梅洛就最好了?!苯笾謾C的手猛地縮緊,幾乎顫抖。他說:“好?!比缓髵炝穗娫挕?/br>他深呼吸了兩下,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窗戶上的自己已經(jīng)被一片飄飛的樹葉擋住了臉。而此刻姜玄在家中,他看見陳林眼中倒映的自己??雌饋砭襁€挺不錯的,只是臉上很嚴(yán)肅,嘴唇緊抿著,像是把自己關(guān)在身體里,像是什么都不想說。陳林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臉,對他說:“行了,臉這么臭干什么?還不能原諒我?。俊?/br>姜玄低下頭去,請請給陳林接開大衣的扣子。一顆。姜玄想,他并不是生他的氣。兩顆。姜玄想,他氣的或許是自己。三顆。姜玄想,這沒所謂??偠灾?,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然后他抬頭,輕輕抱了抱陳林。他的力道很輕很輕,只是把陳林?jǐn)堅趹牙铩K氖稚踔翛]有用力,只搭在陳林背上。姜玄說:“你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煮點?!标惲挚吭谒砩闲α诵Γf:“沒有呢。我去煮吧?!苯砷_他,夸張地嘆了口氣,這才笑起來,兩只手捧著陳林的臉,輕聲說:“不不不不,我,我不應(yīng)該跟你發(fā)火。所以我去做飯?!标惲帧皳溥辍币宦曅Τ鰜恚f:“那你煮點面就行了,我燉了湯,可以用?!?/br>姜玄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屋里走。陳林一把把他拽住,問他:“你不覺得你忘了點什么嗎?”姜玄問:“什么?”陳林伸著手指頭點了點嘴唇。姜玄失笑,一步踏上前去,吻住了陳林的嘴唇。陳林的嘴唇很涼,可能是剛才凍著了。姜玄決定一會兒給他加點姜絲到面里。而他確實也這么做了,陳林聽見廚房有切菜的聲音,就從客廳折過去,站在姜玄身后看他切了一大坨姜絲。陳林抱著胳膊。但又忍不住靠近他,小聲說:“這么多?辣吧?”姜玄沒回頭,直接把姜絲放進鍋里,才說:“防感冒?!标惲直獗庾?。他們閑聊起來,然后吃了頓夜宵,陳林批了會兒卷子,就睡了。姜玄比他晚些去睡,他蹲在床邊看著陳林的睡臉看了一會兒,才躺到床上。但陳林伸手摟住了他。姜玄問:“你還沒睡呢?”陳林點點頭。姜玄又問:“不舒服嗎?”陳林搖搖頭,睜開眼睛。臥室只開了一盞壁燈,很暗。但陳林抬著頭,光落在他眼角。姜玄知道他在笑。陳林說:“被窩冷?!苯谑翘上?,伸手摟住他,然后說:“行了,過來?!标惲值乖谒磉叄?cè)過身抱住了他,然后抬手關(guān)了燈。屋里拉好了窗簾,很黑。他們甚至不能看到彼此的輪廓。但陳林仍舊小聲說:“晚安。”姜玄也說:“晚安?!?/br>緊接著,這個夜晚就只剩下了黑暗和安靜。三十六2017年姜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