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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宗室啊,地位如此高貴,何必向我們討教呢?” 樂師的地位有多低,他早有感性認(rèn)識。所以,父親和哥哥因為他去勾欄大發(fā)脾氣,不允許他接觸底層的樂師,說著為他好,其實是維持著不言而喻的社會階層。他心中深深明白這一點,也沒有放棄同樂師們搞好關(guān)系,終于,宗室的女兒向他表示愛意。他們在孔雀城成婚,隨后搬到西境,在離烈氏祖宅不算太遠(yuǎn)的地方定居下來。哥哥因為他娶了樂師女兒而再也沒有聯(lián)系他,盡管妻子是樂正宗室,御用琵琶女,曾經(jīng)單獨在皇帝面前演奏法曲,得到了皇后的大力稱贊;不過,后來他好像迷迷糊糊地參悟到,是某種與生俱來、不容打破的力量在阻止兄弟相見。某年輪到大祭,他思量著無論如何也要回家一趟。他剛剛站在家門外,就聽見里面?zhèn)鱽韽N子大聲吆喝的聲音:“見庭少爺,您回去吧!” 他大吃一驚,隔著門問:“為什么?” 廚子還是沒開門,但是聲音低了下來,貼在大門內(nèi)側(cè)向他耳語:“宗主不想見到您哪,您不明白嗎?就連老爺子也絲毫沒有原諒您的意思,您……還是快走吧!要是待會兒宗主生氣了,親自來會您,事情就鬧大了!” 他想了想,雖然見風(fēng)不肯見他,還威脅要以武力驅(qū)逐他這一點有點可笑,但確實是烈氏虎族的思維方式。他覺得,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便轉(zhuǎn)身離開。他聽見祖宅里傳來鳴鐘聲,那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聲音,那時候他還是站在家中溪流邊發(fā)呆的小兒子,鐘聲既是對家神和先輩的追念也是對健在者的警示。他還記得父親身穿禮服站在牌位前的背影,還記得身邊兄長低沉而有些急促的呼吸。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切都離他遠(yuǎn)去了,從此他如獲新生,徹底擺脫了烈氏虎族的桎梏。 但是,家神不是這么想的。所以,家神服從了年輕宗主烈平疆的命令,燒死了烈見庭,卻對身處樂正家神庇護(hù)下的烈安東束手無策。樂正家神展現(xiàn)了樂正族人性格中最積極的一面,它充滿精力,毫不退縮,凡是它能插上一腳的地方絕不會少了它的身影。烈氏虎族家神雖然殘暴強(qiáng)大,但是總歸是不愿意無緣無故與這樣一個不怕麻煩、喜歡糾纏的家神死磕到底,便主動讓出了烈安東,但是為了顯示底線,便收走了烈安生。烈安東回歸母族,從此閉門謝客,獨酌獨奏,總喜清凈。母親總是覺得他受到了太大的打擊,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任由他自己療愈。倒是表姐樂正卜呼對他說:“不就是戰(zhàn)神嗎?看我把她給你帶過來!”他最初以為是戲言,只莞爾一笑,直到今日,才恍若隔世,至此方知戲言不假。表姐樂正卜呼不是一個簡單的御用樂師,她的本事非常多,這一點是全家人都知道的,所以雖然表姐早就和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也沒有去除多余的眼睛,但是家里依舊接納她,隨便她來去,這樣有時候碰上一些麻煩的事情,拜托她解決倒還是很方便的。 安東兀自彈著琴,歌唱瑟瑟秋風(fēng)和悠悠青空,歌唱傾斜著盤旋落下的竹葉,歌唱北疆的亙古雪山和綿延草甸,唱到逝去的芳華歲月和蒙塵的戰(zhàn)甲,夢里沙場有一把受人遺棄的曾經(jīng)寶刀。最終,他唱到過去的戀人,因為青春懵懂而傾心,卻因為無情變故而分離,到底還是他們的愛情經(jīng)不住磨難的考驗。烈牙疆坐在他身邊默默聽著,這是她第一次聽安東唱歌,她從來沒有想過安東的聲音唱起歌來是這么清越動人。等歌曲告一段落,她說:“我要走了。以后,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這幾年來,我蒙受你的照顧,受了你那么多關(guān)愛,最終也沒能回報恩情,一方面確實是感謝,但是同時也是歉意。就當(dāng)這一次是永別,應(yīng)當(dāng)表白所有社交辭令。” 安東的目光從琴弦上抬起來,卻也沒有看她,嘴里說著:“親人之間,總希望能一同步入老年,你是我堂妹,平疆是我堂弟,即便我失去了父親和弟弟安生,總有你們做我的堂房親人。雖然已經(jīng)融入了樂正宗族,但是我們畢竟血緣同源,一起度過了最有成就的年紀(jì),本是虎族人,為何不相互原諒,尋求和諧呢?” “可以的。這份血緣雖然殘忍暴虐,但也不乏脈脈溫情。安東哥,我走了。你多珍重。” 19、 烈平疆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對烈牙疆的情誼竟然如此涼薄。 那天確認(rèn)是姜賀敷搶走了烈牙疆之后,他失魂落魄,痛苦之中仿佛天地靜止,日月盡落。夜晚的孔雀河水好似高山融雪一般清涼,他把發(fā)燙而汗水涔涔的雙手浸在其中,頭腦里茫然地思索解決之道。為什么是姜賀敷?他想起姜賀敷體內(nèi)那把被千百年千百萬敵人鮮血浸透的發(fā)紅的神話之刀,想起那天面對兩個宗室家神,只有他有能力擋下兩個發(fā)狂家神的憤怒報仇。就連烈平疆也不得不承認(rèn),姜賀敷是合格的……丈夫,如果當(dāng)初由他為牙牙選擇夫婿,他很可能因為對安東的偏見而把牙牙許配于姜賀敷或者,至少,腦海中立馬會出現(xiàn)的,夏宮天。當(dāng)然,這些選擇都是他自己和自己的妥協(xié),不知從何起他就私心認(rèn)定自己和牙牙是再也不可分離了。是啊,為什么要分開呢?明明兩人是那么相像,無論是心緒還是四肢都息息相通,經(jīng)過婚禮前那晚的事情之后兩人感覺彼此的距離更近了,無論何時都不能忘記那天夜里,兩人真正融為一體時的奇妙感受。這種瘋狂而不合情理的想法竟然實現(xiàn)了,而且還持續(xù)了半個月,他恍惚之中甚至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心底里甚至對家神感到一絲感謝。這些天來,他們一直游走在規(guī)矩之外,暫時脫離了血脈和人倫社會的一切束縛,自由自在、同時也拼盡全力向那個目標(biāo)匆匆趕去,他很久以來第一次確切地感受到有一個meimei躲在他的羽翼下,用她稚嫩的雛羽輕輕摩挲他,表達(dá)著心滿意足或是款款深情。這種如露如電的幻景破碎之時,烈平疆心里最害怕的是姜賀敷這次來是要把牙牙帶回京城禁衛(wèi)軍武殿,那樣的話她就再無拯救之機(jī),哪怕自己將束縛血脈的家神斬殺,來自政權(quán)的國家意志也不會放過她。但是仔細(xì)想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姜賀敷懷有非同尋常的信心,于是才過了一夜,他就完全恢復(fù)正常,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奔向神女峰。現(xiàn)在他眼前一片清明,只看得見宿怨、仇恨和孤注一擲的刀光血色,他深知自己的宿命還沒有開始。 其實,那天晚上,他想了頗多。若是姜賀敷能夠讓烈牙疆移情于自己,那也無所謂。因為這樣,對于烈平疆來說一切就結(jié)束了,他將死心塌地踏上自己最后的遠(yuǎn)征,決心用自己年輕生命的全部力量挑戰(zhàn)一個習(xí)慣于高高在上的絕對力量持有者。他細(xì)細(xì)考慮過自己成功與失敗的后果,即便他失敗而死,牙牙腹中他們倆的孩子也能給她爭取至少六個月的時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