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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雙腿懸空著在樹梢上晃悠。雖然這孩子不大,該不會很重,但樹梢還是支撐不了他的重量,眼看著樹枝就要斷了,我大叫:“別動!”只見昭雙腿一夾,已經(jīng)催馬到了樹下,張開雙臂,穩(wěn)穩(wěn)地接住掉下來的孩子。我嚇出一身冷汗,趕到近前,跳下馬。“沒事吧?”“沒事吧?”我們倆個同時開口,我不免慚愧,我問的是昭,而他問的是孩子。孩子大概五六歲的樣子,臉都嚇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昭拍拍孩子的后背,“別害怕,孩子,沒事了?!闭寻押⒆禹樦R背遞給我。我接住,問道:“你是哪一家的?”男孩一下子掙脫了我,憋著嘴,向后躲,眼淚都出來了。正在這時,跑來一個系著白色圍裙的姑娘,邊跑邊喊:“對不起,少爺!”“莉莉?”這姑娘我認識,是母親的侍女。莉莉沖到我面前,險些剎不住腳。昭已經(jīng)從馬上下來,伸手拉住她。“謝謝您,先生!對不起,少爺,這是我弟弟,比爾?!崩蚶虬研∧泻⒗缴磉?。“你弟弟?”我好像沒聽說過。“是的,少爺。我媽生病住院了,我爸要在醫(yī)院陪她,比爾在家里沒人管,我只能把他帶來。我知道少爺,我請示過夫人了,夫人同意的?!痹S是怕我責怪,莉莉一股腦說完,還搬出母親。我還什么都沒說呢。我有些不快,語氣就有點冷。“我想你沒有告訴你弟弟這樹是不能爬的吧?”“這……對不起,少爺,是我不好,我沒想到……”莉莉害怕極了,回身就給小男孩一個嘴巴。小男孩被打傻了,瞪著含淚的眼睛恐懼地盯著jiejie。“你這是干什么?”昭也生氣了,呵住莉莉,在小男孩面前蹲下來?!氨葼?,你還這么小,你知道爬樹很危險嗎?小男孩搖搖頭。“你看看剛才,要是摔下來,你很有可能會受傷的?!?/br>小男孩點點頭。“你mama生病了,你要是再受傷,你想想,她該有多擔心你?”小男孩的眼圈又紅了。“以后要聽話,不能隨便爬樹,知道嗎?”小男孩重重地點頭。“那你現(xiàn)在該做什么?是不是該承認錯誤?!闭寻研∧泻⑥D(zhuǎn)過身來,面對著我。“對不起,先……”小男孩不知道該叫我什么,因為剛才他聽到jiejie叫少爺?shù)?,于是他回頭看昭。“叫先生,比爾,叫先生?!闭鸦卮鹚?/br>“對不起,先生,我不應該爬樹的。我摘了兩個蘋果,還給您,先生?!闭f著,小男孩從衣袋里掏出兩只同他的小拳頭一般大小的青色蘋果。我接過一只蘋果,也學著昭的語氣和藹道:“你看,比爾,這些蘋果還沒熟呢,你現(xiàn)在摘下來又不能吃,不是糟蹋了嗎?”我以為我也會像昭一樣得到小男孩的認可,沒想到,比爾脖子一耿,“誰說的,這蘋果可好吃了。”說著,比爾把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顯出很享受的表情,一邊嚼著,一邊真誠地說:“真的很好吃,先生,不信您嘗嘗?!?/br>我看看手中的蘋果,再看看一口接一口啃著蘋果的比爾,心中還是懷疑,這蘋果還沒熟呢?可是比爾的表情,那眼神,如此無暇,陶醉。再一想,不就是個蘋果嗎,又不會有毒,于是為了不示弱,為了跟比爾套近乎,我對著蘋果“啊嗚”一大口,咬下小半個來。天哪!又酸又澀,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就在我尷尬之際,比爾的小臉卻是笑開了花。更可氣的是,昭也憋不住樂,笑得前仰后合,還拉著我,催促莉莉姐弟倆快走,快走。“你放開!我非抓住那個小壞蛋,好好揍一頓不可?!蔽液莺萃碌艨谥兴釢奶O果,怒道。“你也不嫌寒磣,堂堂男爵就為一口蘋果……”昭幾乎笑彎了腰。我也“撲哧”笑了出來,想想自己真是蠢到家了,竟然被個五六歲的孩子捉弄。我們把銀劍和赤兔放到溪邊喝水,自己在高高的草叢間躺下。草坪今年還沒有割過,長滿了黃色的毛茛。草將我們淹沒,我們覺得自己是那么渺小,除了頭頂上的藍天,我們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人或著樹木,房子,別人也肯定看不見我們,草兒輕輕地撫弄著我的脖子、手和眼皮,真是舒服。我將臉靠在彎曲的手臂上,側(cè)轉(zhuǎn)身,凝望著身邊的昭。“哎,你說,比爾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因為你欺負人?!闭褯]看我,拔下三葉草紫色的小花,用手揉碎了。“我欺負人?!”“對啊,你開始要去他家告狀,后來又讓他jiejie打了他。”“你也這么看?”我心里叫屈。“我知道你不是。你前面是想送他回家,后來他jiejie打他完全是他jiejie誤會了。你跟我一樣,只是希望他不要受傷?!?/br>這時一只瓢蟲爬上了昭的手臂,他久久地觀察著小蟲子。小蟲子在他的手臂上喘氣,開始時輕輕的,想要抬起那雙精致而透明的翅膀,接著喘起粗氣來,那么大聲地喘氣,感覺就像一個遇上海難的人,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爬在木排上一樣。我等到瓢蟲飛走了才說話。“你只說對了一部分,寶貝。他jiejie打他,是因為他jiejie知道他犯了大錯,這棵蘋果樹是不可以攀爬的。”這時一大團云將天空遮住了一半,花兒,草坪,那翠綠的,亮閃閃的顏色,一切都黯淡下來。昭意識到我在講一件嚴肅的事情,于是轉(zhuǎn)過頭來。☆、第九章赤兔(17)“他是誰?”“什么?”昭的問話讓我感覺有些突然,我看向他,他用手支著腦袋。“我注意到了,蘋果樹上掛著木牌,木牌上還有兩組數(shù)字。前天,夫人帶我去看了你的橡樹,就在你父親的橡樹邊上。夫人跟我說,這是莊園的傳統(tǒng),每當莊園里出生一個嬰兒,就會為他種上一棵樹。在樹上掛上一塊木牌,刻上他的出生日期,到去世了,也把日期刻上。這樣,不管這個孩子是誰,以后長大了,離開了,出嫁或是死了,都會在這里留下一個紀念。夫人說根據(jù)傳統(tǒng)只有長子長孫必須種橡樹,并且都種在主樓正面的草地上,其他的就很隨意,隨便什么樹,種在哪兒都行。但是夫人沒有說哪棵樹是不可以攀爬的。那么,如果這棵樹不可以攀爬,就只能是這棵樹代表的那個人很特殊。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