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除了賀平安有時候會去他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月底的時候，陸沉馬上就要走了。走前他會經(jīng)常來軍器監(jiān)看看，軍器監(jiān)是運送武器的總部，所有兵器、戰(zhàn)車都由軍器監(jiān)制作并派一名軍監(jiān)跟隨運送到戰(zhàn)場上，再由當?shù)氐能娮鞣粩U大生產(chǎn)。

如今賀平安主要負責的火器?；鹌饔址质悾R平安將其寫成字訣放在軍器監(jiān)的主事房，方便人查閱。分別為：火龍萬勝神沙神水神煙、火攻神藥法器、火攻從藥法器、神火配訣、毒火配訣、烈火配訣、飛火配訣、法藥配訣、爛火配訣、逆火配訣、火攻雜用諸方、解射罔毒。

隨著戰(zhàn)事臨近，軍器監(jiān)的人晚上也需要留下來。每天吃完晚飯的時候，賀平安會在正堂掛一張圖紙講器械原理。

這天講的是“百子連珠炮”。陸沉也站在后面聽他講。賀平安不太會講，但是他畫的圖紙總是很詳細，有的時候遇到比較復雜的器械，他還會把圖紙刻成模子，印個幾百份，軍器監(jiān)人手一份。每遇見誰有什么不懂的，賀平安總會講的很耐心，有的時候還會帶著人從頭做一遍。

陸沉觀察到，有幾個認真的，已經(jīng)把陸戰(zhàn)、水戰(zhàn)、埋伏戰(zhàn)、安營立寨所需的所有器械全部學會了。

陸沉去漠北打仗可用不了這么多種器械，于是他開始揣摩這些人是何心態(tài)，

定是不甘心呆在小小的軍器監(jiān)，將來想要獨當一面、有一番大作為。

陸沉不需要這群人有什么雄心壯志，他只需要每個人只懂一步流程，老老實實的把他需要的兵器制出來罷了。

可是賀平安會把全部原理告訴所有人，簡直傾囊相授。

于是陸沉找到賀平安，他說，“你不用教了，他們會的東西已經(jīng)夠了?！?/br>
“?。窟€有好多都沒……”

“賀平安，你知道這群人現(xiàn)在為何對你畢恭畢敬的？”陸沉打斷道。

“有嗎？”賀平安愣道。

陸沉被噎了一下，繼續(xù)道，“那你沒發(fā)現(xiàn)所有人對你的態(tài)度都很好？”

“那倒是。”

“你僅是一個小小的少監(jiān)，羅升比你官高兩級卻每天對你點頭哈腰，你知道是為何？”

“為何？”

“因為有我寵著你?！标懗恋馈?/br>
“哦……”

“但是，我馬上就要走了，有些事情鞭長莫及。唯一能保護你的便是你會的那些東西。若是天下只有你會這些東西，這群人就只能繼續(xù)對你畢恭畢敬?？墒悄悻F(xiàn)在教給了他們，如此一來，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了。漸漸的，他們會覺得你多余，你會變成他們仕途上的絆腳石。時間久了，他們便會想辦法除掉你?！?/br>
賀平安想了半天，最后認認真真的說道，“你總是把人想的這么壞……而且，我說過的，要讓天下人人都會機巧，現(xiàn)在連軍器監(jiān)的人都還猜忌，也未免太心胸狹窄了。”

陸沉嘆了口氣，他總是拿賀平安沒辦法。

他想要教就讓他教吧，自己只好再多派幾個護衛(wèi)跟著。

但其實陸沉猜的沒錯。比如在羅升羅大人看來，賀平安就已經(jīng)是絆腳石了。

因為會造軍械的人是賀平安，他輕輕巧巧畫一張圖紙，下面人無論拼死拼活的干了多久，最主要的功勞永遠是屬于賀平安的。其實現(xiàn)在即使軍器監(jiān)里沒了賀平安，晉王所需的器械軍器監(jiān)的其他人也都可以完成的。

可是每一次樞密院下達的獎賞都是賞給賀平安的。因為他是晉王的人，因為他和樞密院副使謝東樓很熟。

羅升原本還指望著跟著晉王可以加官進爵，但是如今，所有軍功都是記在賀平安頭上的，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升不了官了。

于是，每天看著那個蹦蹦跳跳的白色身影，羅升就恨得牙癢癢，然后，再一副笑臉迎上去，說道，“小賀公子來啦。”

賀平安總會笑瞇瞇的“哎?！币宦?，然后再不理會他。

漸漸的，所有人都熟悉了器械的制作。

漸漸的，大多數(shù)人制作的速度都超過了賀平安。

賀平安每打磨一個零件都一定要打磨到光滑锃亮為止，簡直是一種強迫癥。而且他所打磨的每一個零件都刻有小小的編號，這又要花費許多時間。一些細小精致的零件，賀平安會制作很多個沒用的，按他的話說，萬一零件壞了，馬上又有替補的了。但是有這個功夫，其實可以做許多其他器械了。

總之，賀平安是懷著制作藝術(shù)品的心態(tài)在干活。

后來，所有人的速度都超過了他。部分人慢慢的開始覺得，他僅僅是晉王的一個孌寵，卻要所有人都瞻前馬后。

況且，軍器監(jiān)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進士出身，最不濟也是出身官宦世家，賜蔭官進來的。人人都想著以后要有一番大作為。如今，卻要聽一個孌童的，心中自然多不平。

而問賀平安問題的人也發(fā)現(xiàn)，其實賀平安并不聰明，問的問題他也不一定知道。有些顯而易見的道理他反而不懂。于是，他僅是因為得到了一段好機緣，有幸從小學習墨經(jīng)罷了——任誰學個十年八年都會學得比他好。

人類的自私與狹隘有時候是十分可怕的。

慢慢的，問賀平安問題，也變成了一件“不恥下問”的事了。

賀平安卻什么也不知道，依舊是十分熱心、傾囊相授。

還有兩天，陸沉就要走了，原本他是想和賀平安再逛一逛州橋，可是賀平安說，“晚上有人請我吃飯?！?/br>
陸沉皺眉道，“誰會請你吃飯？”

“我也是有好朋友的呀?！?/br>
“是誰？”

“趙公子，趙奕之。他馬上要出宜川任職了，臨走前要請我吃一頓。”

趙奕之請客的地方在會仙樓，一共就請了兩個人，除了賀平安還有狐朋狗友謝東樓。他在京城掛了個閑職，原本玩的好好的，他爹非要讓他出去歷練歷練。在宜川某個小縣城呆上三年可不是好玩的。

趙奕之與謝東樓都是閑人，在鳳鳴樓玩了一下午，晚上又來會仙樓喝酒。這時候從軍器監(jiān)出來的賀平安才顛顛兒的趕到。

自從平安住進晉王府，趙奕之就不經(jīng)常看見他了。鳳鳴樓有傳言說賀平安成了晉王養(yǎng)的孌童，不過趙奕之是不肯相信的。但是后來傳得越來越有鼻子有眼，趙衙內(nèi)便開始將信將疑了。他去過一次軍器監(jiān)，結(jié)果被攆出來了。又想從側(cè)面了解情況，就去拜訪賀平安的親哥哥賀溫玉。旁敲側(cè)擊了半天，得出結(jié)論，賀溫玉這貨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像賀溫玉這種不合群兒的人……根本就沒人會給他講什么傳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