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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卻這般平靜,還一下子將三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聯(lián)系到了一起。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崔景深心里頗為欣慰。“的確,天師道就好像一只冷箭一樣,隨時可以為士族所用,鏟除異己?!?/br>因為慶正帝的基礎打得好,所以現(xiàn)在楚旭這糊涂蛋手里依舊掌握了大部分的軍權。槍桿子里出政權,楚旭本來抓了一手好牌。朝堂上看似節(jié)節(jié)敗退的世家,之所以總能在關鍵時刻翻身,全是因為他們手中有天師道這張底牌。四大家族能夠讓安靖帝無子,自然也能讓家族貴女懷上安靖帝的孩子,謝莞不成,自然有王莞,崔莞。至于為何會舍棄自己這個現(xiàn)成的奇貨,恐怕是因為喻王和世家之間出現(xiàn)了裂痕,世家便有了反復和觀望之態(tài)。他第一次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小命的確在刀尖上晃悠了一圈。如果沒有謝晉和崔景深,或許還有王若谷在其中斡旋,對于世家來說,一個未成年的藩王世子,死也就死了。世家的勢力大到這個地步,無論誰上位,只怕都會寢食難安。生怕自己哪個舉措失當,就被毒死藥死了。想到此處,楚昭不由直冒冷汗。崔景深繼續(xù)說道:“當然,天師道內部也分各種派別。發(fā)展到如今,已經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組織了,而且其中賤民頗多。近年來各地天災人禍頻繁,這些底層的信眾已經越來越暴躁,越來越難以控制,崔盧兩家在天師道中影響雖大,但是近年來卻有以孫恩,紀直一類的人屢屢出現(xiàn),妖言惑眾,世家其實已經不能完全控制他們了。如此,天師道漸有尾大不掉之勢。世家便決定趁此機會清理天師道。我卻不能叫他們輕易得償所愿。雖然假意放走孫恩嫁禍李家,但事實上,孫恩其實真的被我放跑了,現(xiàn)在大約已經到了最混亂的江南地區(qū)。孫恩這個人的為人行事我很清楚,相信經過此事后,不出五年,他一定會舉事,大肆報復士族。如今李家已經不成氣候,但是皇帝一定還會扶他們起來繼續(xù)與世家抗衡。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世子殿下如果能在這五年里掌握實權,尤其是兵權,到時候就能趁亂來個漁翁得利?!?/br>楚昭沉默的聽著崔景深的謀劃,想不到此人居然這樣深謀遠慮,做下的局已經算到了五年之后。不愧是點亮陰謀詭計技能的男人,自己縱然手握系統(tǒng),還癡長幾歲,也是拍馬不及的。只是楚昭仍有件事怎么也想不通,便問道:“阿深,你出身崔閥,為何卻如此仇恨士族?”難道景深的覺悟已經高到主動為了無數被壓迫與被凌辱之士背叛自己的出身?打死楚昭也不相信。大約是震懾術的作用已經過去了。崔景深抬起頭,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一派風流倜儻之態(tài),然后他猛地湊近楚昭親了一下,道:“大約是因為世子殿下太過迷人,景深愛家族更愛美人,所以才情不自禁吧?!?/br>情不自禁你個大頭鬼!第35章崔景深走后不久,韓起就回來了。霧蒙蒙的大眼睛噌一下亮了,楚昭好像一顆小炮彈一樣,一頭扎進自家愛卿懷中。十歲的小娃娃頭頂剛到韓起的腋窩,楚昭摟不住肩膀,就一把抱住韓起的腰,把臉貼在韓起的胸膛,既不哭鬧,也不吭聲。“世子殿下?”韓起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摸了摸懷中人黑亮的頭發(fā)。似有安慰之意。“我們走吧?!币粋€黑衣人從門外閃身而入,見此情景,不由皺了皺眉。韓起沉默地點點頭,輕松地抱起賴在自己懷里的世子殿下,跟著此人往外走。楚昭很放心地被抱著走了一段路,就開始不安分地掙扎起來,偷偷瞅一眼愛卿輪廓分明的側臉,綿綿道:“阿起,我想下去自己走……”剛才哭了一場,鼻頭還紅紅的,說話間也帶著鼻音。韓起側頭,暗紅色眸子里寒光一閃,冷淡地說道:“再等一會?!?/br>楚昭只好悻悻然老實下來,偷偷戳著韓起的肩膀發(fā)泄不滿,嘀咕道:“我已經快十歲啦……”總感覺阿起今日的情緒不對,可是剛沒了親娘的明明是自己才對嘛。又走了一陣,楚昭終于發(fā)現(xiàn)他們走的好像不是出山的路。清涼寺很大,楚昭這一年來也是跑得慣熟了,如今卻四周都不是熟悉的景色。稀里糊涂的主公這才想起來要問韓起,這是要帶他去哪兒。“把你賣掉?!表n起刮刮世子紅彤彤的小鼻子,答道。親昵的小動作惹得黑衣人回頭看了一眼,目中似有警告之意。楚昭被韓起像小孩子一樣抱著,所以什么都沒看見。他攀著韓起的脖子,給自家愛卿講道理:“賣掉我,以后就沒人對你好了。全天下我對你最好。”雖然今日大家情緒都比較低落,但洗腦工作還是要見縫插針地進行。“嗯,那崔景深呢?世子殿下也對他全天下最好嗎?”韓起的雙眼中似有萬年不化的玄冰,語氣輕飄飄地散在山間微寒的空氣里。旁邊的黑衣人忽然大聲咳了起來。楚昭壓根沒注意到那個總刷存在感的黑衣人,滿心滿眼里都是自己的阿起。他趴在韓起的肩膀,討好地哄道:“當然最喜歡阿起。阿起對我最好?!蓖耆桓焙蒙脚菝米拥牡滦?。韓起的步子頓了頓,繼續(xù)往前走,沒再吱聲。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根本懶得搭理成天勾三搭四的風流主公。韓起的好感度和忠誠值都到了99,楚昭也查看不了這句話所帶來的效果。“聽寄奴這么說,我可真是傷心啊。”大樹后面忽然轉出一個人。楚昭抬頭一看,黑黝黝的大眼睛立馬心虛的移開,喚了一聲:“舅舅?!?/br>韓起把懷里的小娃娃放在地上,死死看了興高采烈的世子一眼,就好像被人挖出心臟般。重創(chuàng)肺腑的傷他也受過,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難受。好像有一柄鈍鈍的刀子,反復在韓起心口上拉過來,拉過去,拉過來,拉過去。今朝一別,不知何日能再會。到那個時候,世子殿下身邊還會有自己的位置嗎?握緊了拳頭,韓起終究沒有任何反抗,跟著從謝銘身后閃出來的三個黑衣人,朝另外一個方向離去。楚昭終于覺察出幾分不對勁來。“舅舅?”楚昭走到謝銘跟前,仰頭看他。謝銘瘦了很多,臉色蒼白,寬大的袍服穿在他身上,衣帶當風的氣度中總顯出幾分伶仃來。謝銘垂目看著楚昭,摸摸他的小腦袋,略帶醋意地說道:“總算能看到舅舅了啊。還以為你眼里全是自己的幾個屬下呢。”轉眼兩年不見,原本乖巧可愛的小外甥已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身邊還多出來好些野男人。把楚昭看的比自己兩個兒子還要寶貝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