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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謝銘心里滋味莫明。看見謝銘的手伸過來,楚昭下意識閃避了一下。謝銘舉起的手愣在半空,半晌頹然放下。楚昭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驚呆了。愣在哪里不知該作何反應。謝銘上前一步,一把將愣愣的小孩子捉起來抱住,問他:“這是在和舅舅賭氣?沒有及時過來保護寄奴,也沒有護住寄奴的娘親,是舅舅不對。但是舅舅有其他事情要做啊。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闭f著,謝銘溫柔地凝視著楚昭的小臉蛋:“寄奴還小,但已經(jīng)足夠聰明懂事了,你……你能夠原諒舅舅嗎。”楚昭輕輕點了點頭。謝銘好像得到了赦免一樣,他呼出一口氣,把楚昭抱起來,往另一條路上行去。“阿起和要我一起?!背褣暝堑庙n起一同進去。大步離去的韓起猛地停下了腳步,卻固執(zhí)地沒有回頭看。他怕自己一回頭,便再也邁不動腳步。謝銘本能地感到一絲威脅。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花,過段時間歸來一看,已經(jīng)開到別人家院子里去了一樣。略帶輕蔑地瞟了韓起一眼,謝銘自然不同意:“你要是喜歡這樣的,舅舅給你找十個八個侍衛(wèi),都比這僧奴干凈體面。不過他這次也算立了大功,所以舅舅已經(jīng)讓人給他除去了佛圖戶的奴籍。本想著他若是愿意做個富家翁,便與他一塊田地,讓他在謝家的封邑中太平到老,子孫后代若是出息,未必不能成一方豪強或是富商巨賈。不過這小子也奇怪,居然自愿留在寺廟里。你若是平安長大的話,也可以隔三差五來看看他,日后說不得他還能接烏見禪師的位子。到時候你封他個國師,不比什么都強?”謝銘是過來人,雖然自家外甥還懵里懵懂的,可他見了韓起的眼光,還有什么不明白。在大楚王朝這樣階級固化到恨不得實行種姓制度的社會里,除非韓起去造反,否則他和楚昭的身份永遠都是云泥之別。世子殿下一句話,自然有無數(shù)人搶著為他生為他死,如今卻被一個僧奴呼來喝去,做小伏低。韓起這般不識抬舉,桀驁不馴,屢有冒犯之舉,謝銘作為長輩,見到了哪里會高興?只覺自家捧在手心的寶貝被人欺負了。可楚昭一聽不干了,好容易攻略一個忠誠度和武力值都高的未來名將,他哪里肯輕易放過。“就要阿起,就要阿起,就要阿起。別的人再好我也不喜歡?!背阉浪谰Y著謝銘的手不肯走。他一點不怕謝銘,仗著舅舅真心疼愛自己,就開始撒潑耍無賴?!熬司瞬蛔尠⑵鹋阍谖疑磉叄医袢站投自谶@里不起來了?!?/br>再顧不得丟臉,楚昭知道若是今日自己不能把韓起留下,大楚未來的大將軍就只能當一輩子和尚了。沒錯,依照韓起的忠誠度,他一定會強迫自己當一輩子和尚的!謝銘頭上青筋直冒,氣得拂袖離去。孩子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只以為自己喜歡就足夠了……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寄奴走上歧路?士庶有別,寄奴馬上就要成年了,哪怕是崔景深或者是自家兩個不肖子都好,絕對不能讓寄奴稀里糊涂地被哄著選這個賤民給他行成年禮。楚昭見一貫疼愛自己的舅舅這回異乎尋常的強硬,愣了一愣,旋即哇哇大哭道:“我要娘親,我要娘親,我要娘親,只有娘親疼我?!币娝坪鯖]什么效果,又狡猾地改口道:“父王,嗚嗚嗚,我要父王?!边吙?,邊對著謝銘離去的方向伸手要抱抱。韓起立時就瘋了般要沖過來,卻被那三個黑衣人死死摁住。他的眼睛迅速充血變紅。謝銘聽自家寄奴寶貝這樣哭,哪里還禁得?。侩x去的腳步如有千斤重,再也邁不開了,只得轉回來把坐地上的小娃娃抱起,給他拍干凈泥土:“真是個壞家伙,你這是把舅舅的心摘下來放地上踩啊?!?/br>楚昭立時不嚎了,他還摸摸謝銘的臉,安慰道:“不痛?!?/br>氣得謝銘肝肺都在疼。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這孩子生來就是向他謝銘討債的,少不得什么都依他。謝銘便對著那三個黑衣人點點頭。那意思就是默許他們放了韓起。***清涼寺的珈藍塔中,謝晉和王震升踞坐于胡床上,烏見和尚跪坐一側。周圍或站或坐或臥,全都是四大家族的核心人物。胡床正中間擺著一個黑紅色漆的三足憑幾。黑白棋局,廝殺正烈。正在此時,一位奴仆上前來送上邸報,謝晉掃了一眼,不由得搖頭笑道:“郭石頭還是這樣冒失?!?/br>謝晉將邸報放在旁邊,神色如常地落下一子,道:“李家那邊的事已了?!卑偃昭缟鲜撬娌钜徽?,沒想到謝莞居然糊涂到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而自已一貫認為貞靜的二房媳婦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文弱無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謝晉實在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人。八年隱忍,一朝功成,謝晉當此巨變之時,卻依舊能夠保持風流儒雅的名士風范,喜怒不形于色,叫烏見不得不佩服。大和尚笑道:“那我就恭喜謝檀越得償所愿。不過,運籌帷幄,是我不如你。棋枰對弈,你卻不如我?!?/br>受到九品中正制的影響,對應棋藝所能達到的境界,圍棋也分為九品。烏見是大楚有名的國手,已經(jīng)不入品級,被尊位棋圣,而謝晉雖然謀略過人,卻并不擅長下棋。范子卿曾經(jīng)作,最為推崇烏見和尚,稱其為中原第一,而王震升也因為擅長兵法謀略,棋力甚高而位列二品。只是該書提到謝晉的時候,稱其不喜俗務,然位列一品,雅好弈棋,棋品第九。棋品第九曰守拙,這個評價也足夠刻薄促狹了。謝晉雖然下的一手臭棋,卻十分喜歡與人對弈,聽了烏見的話,也不生氣,只捏了一粒黑子在指尖長考。雷厲風行的王老將軍不耐煩的用指節(jié)敲打著桌面,似有催促之意。一局棋還沒有下完,謝晉就看到自己隨身的大管家謝南低頭匆匆打外面進來。見微知著,謝晉原是派謝南守衛(wèi)謝府,此時一見他的表情有異,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些猜想,問道:“出事的是誰?”謝南語帶哽咽地上前跪下,道:“老爺,是二小姐去了?!?/br>謝晉淡淡地應了一聲,表情依舊沒多大變化,轉而盯著棋盤發(fā)呆。烏見老和尚掃一眼棋局,好整以暇地笑言:“小世子當真聰慧,不需我等出馬,便能收服郭全這個硬石頭。寺中這一番布置,倒是多此一舉了?!?/br>謝晉終于落下一子,搖頭道:“郭全獨木難支,識時務者為俊杰也。如今這局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br>王震升立即落子,正在謝晉棋子的活路上,旋即問道:“是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