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4
,他忽然覺得在朝為官如履薄冰,真正是伴君如伴虎啊。想他父子二人昨日還在朝堂之上意氣風(fēng)發(fā),今日就成了階下囚。這樣的事情,在洪武朝卻是稀松平常,百官見怪不怪了。他周庭為官不過三載,官至正五品,同科的士子們都是羨慕不已,卻不想他的境遇已是幾起幾伏。之前明升暗貶到了中都,好不容易得夏子凌提攜回到南京,正想為國效力、施展抱負(fù),卻又是一夕之間踏入絕境。“庭兒,這怎能怪你,那些個說親的,爹爹尚且不甚滿意,又怎能讓你牽強(qiáng)附和一生,都怪爹爹在朝為官二十余載,卻不懂逢源變通,朝中甚至連稱得上知己的也無一人。”周興這話,卻正說到了周庭心坎上。他不也和爹爹一樣么,之前有幾個公子哥兒的狐朋狗友,此次回到南京一心撲在改善火銃的公務(wù)之上,也久不來往,要說知己,有個夏子凌不知算也不算。現(xiàn)下深陷牢獄,連找個去府上照看母親的人也難。若說這經(jīng)營人脈,他與爹爹倒是同樣失敗得緊。不過看周興身體本就有些撐不住,現(xiàn)下老淚縱橫,更是咳喘不已,周庭仍是壓下心中悲戚,安慰老父道:“爹爹,此事或許會有轉(zhuǎn)機(jī),孩兒入獄前一日,曾囑托一位摯友幫忙,興許他那里能有什么進(jìn)展?!?/br>“果真如此?”周興抬起淚眼,道,“爹自知難逃一死,但若能救得庭兒你出去,那人便是周家的大恩人了。”周庭心下唏噓,可惜自己那日說得含含糊糊,再者此事涉及謀反,夏子凌未必敢出手相助。但……周庭此時還是不忍挫敗父親萌生的一縷希望,遂笑了笑,道:“嗯,此事還有轉(zhuǎn)機(jī),爹爹就莫要擔(dān)憂了,今日先歇息吧?!?/br>周興再與周庭講了一會,撐不住一日勞累,便拖著腳鐐?cè)ダ沃胁荻焉咸上滤恕?/br>次日,父子兩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過來。周庭剛醒來不久,便有一個獄卒提著食籃過來,打開食盒將幾個大碗拿出遞了進(jìn)去,口中念道:“快吃吧,吃了這最后一頓,好上路?!?/br>周庭剛醒不久,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問到:“你說什么?”獄卒卻是表情麻木地說到:“你二人都判了斬立決,今日便要行刑,快些用了飯上路吧。”周庭低頭一看,獄卒遞進(jìn)來的牢飯,確實比前幾日要好了不少,居然還有rou和酒。這就要死了嗎?他想過自己和爹爹難逃一死,但是……怎么也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呀?!☆、第80章京中斗法(八)周庭錯愕地問到:“判罰那么快就定下了?不可能!我要上稟圣上!”獄卒不齒地“呸”了一聲,“就憑你的官職也想上稟圣上?做夢吧!周大人,你好歹也是在朝為官的,斬立決,就是不允許上訴的,別說不能上稟圣上,要想改判也不可能,知道嗎?”他當(dāng)然知道,只是實在不知是何人欲如此急著置他父子于死地!“今日就要行刑?定在何時?”周庭話一出口,獄卒帶著諷刺地笑意看著他,并未回答。周庭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問了個極傻的問題,遂閉口不言了。處斬犯人,必然是在午時三刻,這是自古定下的規(guī)矩,因為那是一天之中陽氣最重的時候。“好了,兩位周大人,小的只是個辦事的,有什么話你們跟我說了也沒用,還是趕緊飽餐一頓上路吧,做個飽死鬼總好過做餓死鬼?!边@詔獄,來來往往不知迎接了多少官員,能活著出去的少之又少,作為最底層看守的錦衣衛(wèi),對獄中人的生死早已麻木。看到獄卒轉(zhuǎn)身要有,周興才如夢初醒般地大叫道:“不不!庭兒是冤枉的!他什么都沒做呀!官爺,求您代為上稟,都是我周興一人之錯,放了我兒吧!”獄卒腳步頓了頓,回頭道:“喲,周大人,您才是官爺,我只是個混口飯吃的小卒罷了,您讓我上哪為您上稟去?”周庭隔著木欄伸手抓住父親的手,說到:“爹,您冷靜些,別為難他了,沒有用的?!?/br>這一刻,周庭倒是比父親要冷靜幾分。反握住周庭的手,感受著周庭掌心傳來的熱度,周興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死不足惜,可是庭兒,他還那么年輕,想到自己的一時糊涂,要累得庭兒與他一同赴死,周興就悔得腸子都青了,還有……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深深地疼惜。如果能救得庭兒一命,就算要他死十次他都愿意!看著父親悲痛欲絕的模樣,周庭伸手輕拍著周興的肩膀,就好像他與父親的身份對調(diào)了一般。“爹,剛才那獄卒說得對,既然判決下來了,我們起碼不能做餓死鬼吧,”周庭說著把幾個大土碗端到了兩間囚室相鄰之處,“爹,孩兒也有許久沒陪您一同用膳了,就讓我父子一同用了這最后一頓飯吧?!?/br>周庭說罷,拿起酒壺在兩個碗中倒了些酒。他近來忙于研究火銃,經(jīng)常與匠人們同食同宿,倒真是有月余沒與父親一同用膳了。想他高中探花之前,除了偶爾與友人聚聚,哪日不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在家用膳。現(xiàn)下掙得功名,得皇上重用,卻頃刻間就要赴死,所謂功名利祿只是過眼云煙,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吧。周興見周庭從容淡定,遂也冷靜了下來,雖然仍是淚流不止,卻安靜坐下,端起了兒子酙好的酒。父子兩這飯才用到一半,不想又來了兩個錦衣衛(wèi),直接開了周庭那間的牢門。周興如驚弓之鳥,大吼道:“午時不是還未到嗎?你們要帶庭兒去哪里?”“宋同知要見你?!逼渲幸粋€錦衣衛(wèi)淡然答到。另一個錦衣衛(wèi)則拉著周庭就要往外走。周興見狀死死抓著木欄,撕心裂肺吼道:“不不不!你們不能帶走庭兒!”“請兩位小哥寬限片刻?!?/br>周興此刻已是接近崩潰,周庭征得兩人同意之后,移步過去握住周興的手,道:“爹,他們適才說了是一位同知要見孩兒,此事或有轉(zhuǎn)機(jī),爹爹不要擔(dān)心,哪怕是死,孩兒也要和您一起的?!?/br>得了周庭的安慰之后,周興才復(fù)又冷靜下來,不再大吼,在獄中踱來踱去,目視三人離去。周庭隨兩位錦衣衛(wèi)來到一間隱秘的值房之中,只見上座上坐了兩個人,一個是身著金線飛魚服的中年男子,應(yīng)該就是適才二人口中的宋同知。而另外一位,則是身著白衣錦緞華袍,俊逸不似凡人的——蜀王朱椿。周庭打量朱椿的時候,朱椿也正在審視他。雖然衣襟染漬、發(fā)鬢微亂,但周庭兩眼清明,狀態(tài)還算不錯,比起入了詔獄就嚇破膽,幾近崩潰的不中用之人,還算是好了幾分。“周庭,見了蜀王,還不快快下跪?!币娭芡ブ币暿裢?,并不行禮,宋同知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