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田。卻絲毫不能滋潤半分他的枯燥干涸。

王琬說道：“你為什么不能將她留下來？”

李元雍說道：“我會把他留下來的。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傆幸惶?，我會讓他無處可逃，只能守在我的旁邊。”

王琬從藥桌下又摸出兩個大藥丸，說道：“若是她還想再逃，你就給她吃了，保證她這一輩子都想著這藥的滋味。你便是厭棄她，她也無處可去。”

李元雍看著她小巧白嫩的掌心上，托著兩枚碩大的黑色藥丸。

李元雍緩緩搖頭。他身影落寞言辭尖刻，他說道：“不需要。我已經(jīng)無藥可救。而他——若是再敢逃，我就親手把他埋進(jìn)墳?zāi)埂！?/br>
第六十二章漫途

三月甫過，皇帝即下旨追封死于河陰巨變的長子李愬恭為仁勛愬光烈恭獻(xiàn)孝皇帝，神主宗廟，璽刻布告咸使聞知，天下縞素半月，極盡哀榮。同時命光烈皇帝長子李元雍代天子執(zhí)事，前往洛陽行宮拜祭這位未登基即薨逝的孝皇帝。

溫王特赦半副天子儀仗，詔令右衛(wèi)大將軍韋三絕殿后，北殿武威將軍魚之樂隨侍，兩萬神策軍隨行，崇文館諸官員盡皆陪駕，浩浩蕩蕩，前往洛陽行宮。

四月陰雨霏霏，殿前侯伴君如虎，蹇困不堪。

溫王獨坐車輦看著東去路途高柳夾堤，土膏微潤，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前方兵甲儀仗之中，魚之樂身穿明光鎧甲越發(fā)挺拔，眉目陰郁更顯成熟沉穩(wěn)，偶然轉(zhuǎn)眸看見拂起車簾的李元雍亦是不茍言笑，非禮勿視，盡職盡責(zé)做那侍衛(wèi)的本分。

溫王看著手中的正讀到“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一句。心中不由一動，說道：“傳殿前侯磨墨。”

秦?zé)o庸看他臉色立刻應(yīng)聲而去。李元雍倚窗看他小心趟過泥濘官道逡巡四處，站在魚之樂馬下向他交待命令。魚之樂倒轉(zhuǎn)刀鞘頂了頂盔甲，蹙眉回首掃過一眼迅即轉(zhuǎn)移視線，搖了搖頭，又說了些什么。

李元雍心中一沉。

片刻秦?zé)o庸回轉(zhuǎn)，站在車輦之側(cè)說道：“殿前侯正與果毅都尉柴盧將軍商討駐蹕兵防事宜，言道午后方有時間前來侍奉殿下?！?/br>
他停了片刻，見李元雍面無表情，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如老奴伺候為殿下磨墨，可好?！?/br>
李元雍放下手中書卷，淡淡說道：“不必了。你且退下?！?/br>
秦?zé)o庸心驚膽顫又不敢走遠(yuǎn)，尋了身側(cè)一匹馬綴在車旁。他是內(nèi)侍不慣策馬驅(qū)馳，雨霧凜凜亦是苦不堪言。

殿前侯平日與溫王常常斗作烏眼雞一般，見面就掐。只是這番不知為何鬧得厲害，接連數(shù)日都有意無意避開溫王。溫王倒也按捺性子頗能忍耐，反害得他每日里替殿前侯提心吊膽。

臨行之前溫王有嚴(yán)旨，殿前侯府中凡是形狀像“包袱”或者包袱的東西都被刀槍翻檢，馬蹄上鎖，盔甲點收入庫，唯恐殿前侯有半途私下溜脫的不軌意圖。

侯府中諸軍士所有細(xì)軟資財均被登記造冊一一記錄在案，人口姓名一日三核對，若有一人對不上則所有士兵均要受連坐之刑，比抄家沒族還要戒備森嚴(yán)。

而殿前侯除了身上所穿明光鎧，將溫王所有賞賜之物盡數(shù)轉(zhuǎn)送給國舅爺不說，如今竟至于公然抗命了。

午間溫王傳膳。小黃門舉著竹傘衣衫浸濕，臉色青白不定，急匆匆跑到近前，喘息不定說道：“殿前侯呢？溫王有召。”

魚之樂口中咬著一塊粗糙干糧，正站在樹下雨中與眾軍士搶一壺?zé)?。聞言眉頭一皺，拍了拍手，越過小黃門向溫王車輦而去。

秦?zé)o庸見他三請四請終于露面，便是收到一座金山也沒這般欣喜。長呼一口氣說道：“侯爺真是軍務(wù)繁忙。殿下等到午膳都涼透了，侯爺快去罷。”

魚之樂卻不進(jìn)車駕，隔著車窗向李元雍肅聲道：“末將身著盔甲，且渾身雨水，不便見殿下，恐為不敬。”

李元雍冷冷道：“恕你無罪。進(jìn)來?！?/br>
魚之樂道：“末將已經(jīng)吃完午飯，還要去查看諸軍軍籍。請——殿下先用膳罷?！?/br>
李元雍心中氣苦，說道：“你再敢胡吣，本王就命人奉了廷杖，先打你個以下犯上不尊君命?！?/br>
皇帝賜下黃綾廷杖一根，上至王侯下至庶民，如有冒犯溫王者均可當(dāng)場施刑，打死不論。

魚之樂似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站在車外抱拳躬身，沉默以對就是不肯挪動半分。

雨水滴答從他鎧甲上不斷滾落。兩人一時僵持。

秦?zé)o庸急的無法，瞥見車窗之后李元雍臉色愈發(fā)難看要當(dāng)場發(fā)作，悄悄抬起腿踹了魚之樂一腳。

魚之樂冷不防被踹的一個趔趄，撲在車轅一側(cè)。

溫王紆尊降貴親自打開車門，眼鋒掃過命他上車。魚之樂無奈，只得背靠車門跪坐，也不看他，垂首不語。

李元雍取過漆木食盒，取出一碗尚還溫?zé)岬那嗷睖?，按下一雙象牙筷箸，并兩只咸面蔥餅，一碟鹽漬蕨菜，端了湯面給他。

飯菜香氣勾動魚之樂轆轆饑腸。他雙手接過，一雙筷子使得上下翻飛，幾口啃掉面餅，又喝干一碗熱湯，覺得四肢透過熱度，整個身子都暖洋洋起來。

他跋涉行伍從來都是與士兵吃住一處，凌朝暮從無半分優(yōu)待。似這般暖熱飯食已是極大眷顧。他吃完也有一絲懈怠，喝了幾杯茶漱口，見李元雍閉眸斜斜躺在軟榻也似是疲倦不堪，覷眼偷偷看了幾眼，便要悄聲溜走。

李元雍漫不經(jīng)心說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br>
魚之樂說道：“殿下恕罪。末將實在……”

李元雍冷冷看他一眼，從身側(cè)拿出長一尺、厚五寸的紫檀戒尺，頗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古風(fēng)。

魚之樂瞠目結(jié)舌，他忘了李元雍原本不是個能耐得住性情，能忍的下火氣的寬厚之人。

李元雍道：“近來事多，疏了考校你的讀書。本王且問你，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