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
厚洵似信非信地問:“那子任你呢?”林子任笑容不變:“微臣是殿下的一條狗,殿下想要做什么,微臣都幫他做,殿下想要什么,微臣都幫他取。微臣只攔過殿下一件事,那樣就算殿下心里有愧,微臣也能幫他擔著,只不過他難免怨我。你要記住,你的父親雖然懦弱,但從來不曾有負太子之位。將來那個位置是小殿下你的,你要比殿下更堅強,如果有人跟你搶,你萬萬不能讓步?!?/br>他的聲音清悅,卻有種異樣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朱厚洵認真地點點頭,又問:“將來子任也會像對父親一樣對我嗎?”黑白分明的眼底竟有些期待跟羨慕。林子任想也沒想就應(yīng)承下來:“當然會!”他頓了頓,又恢復一貫的吊兒郎當:“小殿下你如果賞我個丞相做做,我會更樂意的!”朱厚洵:“……”這時候床上的朱景瑞也已睜開眼,病顏憔悴,怔怔地望著林子任在哄朱厚洵。仿佛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在太子這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自己的孩子也已經(jīng)十四歲。當年自己也是這個年紀就當上了太子,那時候子喬跟著丞相施行新法,對東宮總是敷衍,每回都要他找上半天。子任來了后,他更是甩手不管,一心削藩誅王,什么事都搶在最前頭。子任那時候很崇拜子喬,什么都學他的,到最后,只有那懶散和狠勁學得像:跟朝廷那些官員打起交道來就顯得沒精打采,碰上自己認定的事則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粉身碎骨猶不死心。尤其是那晚,子任強硬地制止他與子喬相見,決然切斷他與前丞相的所有牽扯……想不到子任學得最像的那次,居然是用回到子喬身上……朱景瑞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從前的事。在林子任望過來時,他卻又緩緩地閉上眼,心底冒出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洵兒也算幸運……”第26章太子(下)太子先臨帝而逝,恐怕連臨帝都沒有預(yù)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太子朱景瑞年方三十五,與臨帝共治天下二十余年,最后居然因為一場急病溘然長逝,到死連帝位都沒有碰到。這樣算起來,其實臨帝算得上是臨朝活得最長的皇帝。他早年在奪嫡之爭里殺出重圍,因此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子嗣,育有皇兒的后妃都是家道中落的名閥之女,禮官挑不出不當?shù)牡胤?,外戚也沒法兒禍亂朝綱。奪嫡時跟自己勢同水火的幾個兄弟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這樣的狼虎犲豹在臨朝封疆養(yǎng)兵,時時叫他寢食難安。此時他的丞相跟將軍毫不遲疑地站出來分憂解難,當時他們堪稱一朝雙壁,卻因為他的心結(jié)而命喪九泉。臨帝甚至開始后悔當年任丞相削藩,任施將軍赴死。當時朝中的濟濟英才,或隨他們而去,或心灰遠走,朝中只余喏喏余音。還有他們?nèi)艘煌B(yǎng)大的那個臨朝最風光的少年,也在大軍脅迫之下不得不斬首午門。太子尸骨未寒,景王門前已經(jīng)門庭若市。景王閉門謝客,除了入宮參加祭禮以外再也沒有跟任何人接觸。他并不是有野心的人,小時候他跟親母淑妃都不親近,后來臨帝寵愛他,淑妃也漸漸開始對他好,只不過他已經(jīng)過了需要關(guān)愛的年齡?;蛘哒f他所有寶貴的回憶,都留在了御花園繁花最茂的一角,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人進去。時隔多年,也不是沒有第二個人闖入,只不過那個人總是隱隱約約的影子,有時仿佛由骨子里透出一種沉靜,像是剛熄滅殆盡的灰,第一次看見他時,他就是那樣坐在自己的院落里,不動,也不說話。有時卻露出炙亮的眼神,仿佛世上還有許多他想要抓住的東西。就像是……景王下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唇,當時那家伙,似乎要把他生生吞進腹中才能安心。臨帝深知景王的個性,當初逼他到幼軍已是極限,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是萬萬不能的。何況景王近年似乎對女人再無興趣,秋獵那日他與張君閑糾纏也是他親眼所見,臨朝的江山,絕不能斷在這里。臨帝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個年紀輕輕的幼軍統(tǒng)領(lǐng),從他出現(xiàn)在人前開始,他的名字就與景王連在一起。他擔任將來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也無不可……思慮再三,臨帝發(fā)現(xiàn)臨朝皇室再無出現(xiàn)紛爭的可能,心中松了口氣。他抬筆在黃緞上寫下幾道旨意,吩咐了高公公仔細收好,又將擺在暗格的手札取出來扔進火中,看著它化為灰燼。他見室外雪意漸濃,便屏退了所有內(nèi)侍,起身走入了雪中。從前施將軍雪中舞劍的風姿只有他跟丞相有幸一見,丞相忙著彈琴,根本沒細看,他一人看得高興,覺得有友如此,總算不枉此生。當然,后來他們這樣相處的光景漸漸少了,因為蔡老御史那鐵面無私的奏疏在屁股后面跟著呢,他也不想兩個摯友蒙上佞幸之污。臨帝忽然又想到更小的時候,他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受寵的皇子,太傅講課從不敢輕怠,倒是他的兩個侍讀一左一右睡得香,氣得太傅吹胡子瞪眼。不知為何,臨帝漸漸有些困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很容易疲累,他倚著一株桐樹慢慢坐下。當初他的丞相每次經(jīng)過都忍不住頻頻駐足,盤算著哪天把這株桐木砍了做琴。小施老笑他不識貨,這么好的桐木應(yīng)該做把木劍給他兒子玩才是的。說起來,那家伙搶不到給小子喬起名的機會,老早就給小子喬取了字。下回見到那家伙時要跟他說清楚,自己不是有意不保他殷殷期盼的國之喬木,而是像保不住他一樣,實在做不到。還有小皇弟,他跟小子喬差不多大,都是他一手教會他們寫字的,自己三人想要做的事,他們都記在心里。他也是后來才知道,小皇弟早逝的母妃居然是隱在帝京的瑯玕族人?,槴\族以白狼為圖騰,臨朝對這個神秘部族的記載少得可憐,只有先代皇帝隱約在手札提到百年前建筑衛(wèi)堤的平楚侯是瑯玕族遺裔。百年衛(wèi)堤,保住了臨朝多少肥沃的土地。臨帝對這個瑯玕族是頗有好感的,然而上次小皇弟經(jīng)邵清池手遞上來的密信以他們歷來所用的密語提到了瑯玕族,他也就仔細看了先代皇帝關(guān)于瑯玕的敘述。其中提到起死回生,移魂攝魄;精魂耗盡,久必成狂……前兩句,說的是死者,后兩句,說的是生人。他知道他的小皇弟一向和小子喬玩得好,卻是沒想到好到這地步。他知道武侯夫人跟小子喬的母親感情極好,卻沒想到武侯夫人愿意舍棄未出世的親子,讓小子喬重活一世。這世上縱然有那么都無可奈何的事,有人背信棄義,有人膽小懦弱,但也曾有許多人為著臨朝的清明前仆后繼死而后已,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