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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學讀物,通常都是小孩子時便學過的。 其實月佼幼年時跟著祖父也學過一些,但只是憑祖父憑記憶零星口述,因此學得算是缺胳膊少腿兒、亂七八糟。眼下她手中這一套,還是嚴懷朗借給她的。 被紀向真暗嘲讀小孩子書,月佼也不生氣,只是斗志昂揚地抬起下巴俾睨他:“嚴懷朗說了,我比你聰明,也比你專心,讀書比你快許多,你看我這都讀到第六卷 了!你等著吧,不多久我就趕上你的。” 紀向真也不服輸?shù)靥Я讼掳徒o她俾睨回去:“怕你???你在用功,我也沒偷懶啊?!?/br> 監(jiān)察司的點招定在明年的二月初八,距此時已只有兩個多月。這短短的光景,對已精心準備近一年的紀向真來說倒還好,可對需從頭捋起的月佼來說卻要將旁人學好幾年的東西全過一遍。 好在她并非全無底子,只是根基太亂,眼下要做的是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捋順就好。 兩人各自埋頭苦讀,好半晌沒再說話。 **** 當煨烤在碳盆上的蜜桔爆出一聲輕響,被栲香的橘皮立刻散出溫熱的酸甜氣息。 隨著那一聲誘人的輕響,月佼與紀向真同時抬頭,眼巴巴笑望著對方。 紀向真將雙手籠在袖中,嬉皮笑臉:“你是主人家,你先請。” 月佼眨巴眨巴笑眼,躲在雪披中抱著手爐的雙手紋絲不動:“那筐桔子是你帶來的,還是你先請?!?/br> 紀向真連連搖頭,虛偽笑道:“那是我送給你的伴手禮,已經是你的東西了,我怎么好輕易動手。” 在這件事上,兩人誰也不比誰傻。天這么冷,兩人都不樂意將捂熱的手伸出來,就指著對方動手,自己蹭上三兩口。 “你若再推三阻四,”眼看僵持不下,月佼只得使出殺手锏,“我明日就上城中大街,跟每個路人說一遍,你是我的男寵。” 在相熟的伙伴面前,月佼偶爾也是會有一些玩鬧之心的。 紀向真頓時如遭暴擊,悻悻憋紅了臉使長竹鑷從火盆中取出烤好的蜜桔,邊剝皮邊恨恨道:“我真是看錯你了!為了蹭一口桔子吃,竟使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毫無風骨!不君子!” 月佼得意地搖晃著腦袋,頰側蹭著豎起的兔毛領:“君子是不拘小節(jié)的,眼下這就是小節(jié)?!?/br> 紀向真咬牙切齒地將桔子皮剝成開花狀,又將果rou略分開些,惱怒而不失恭敬地放到她面前:“嗟,來食?!?/br> 此時的月佼還沒讀到“不食嗟來之食”這個典故,并不明白紀向真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也懶怠去追問,只是低頭張嘴去咬那溫熱甜美的果rou。 哪知那小半果rou的底部被桔皮的脈絡纏得有些緊,她將頭搖來搖去也沒能將那果rou扯進口里。 于是她抬起眼,滿口含糊地對紀向真道:“幫我把桔子皮按著些。” 紀向真點點頭,笑意惡劣地伸出手指按住果皮的一角,卻故意動來動去,讓她更加咬不下來。 “要不是天太冷,”氣惱的月佼終于一口將那小半桔子連皮咬走,邊嚼邊道,“我一伸手你就得瞎掉?!?/br> 紀向真給自己也剝了一顆桔子,掰了幾瓣放進嘴里,笑得頗為挑釁:“是想毒瞎本少俠嗎?” “不,是戳瞎?!痹沦X舌配合,終于將那小片連著果rou的桔皮分出來銜在唇間。 瞥見她銜著果皮忽然兩腮圓鼓鼓,紀向真跳起就往廊下跑:“你這個妖女惡心不惡心,不許用那個攻擊我!” “你就是跑到門口也沒用?!睗M口含混不清的月佼笑意猖狂,鼓腮努嘴就要將那片桔子皮噴出去。 “幼稚!無聊!”紀向真神色戒慎地往門口退著,一邊放聲斥道,“妖女,你給我住手……啊不,住嘴!我……” 鬧騰間,他背后撞上一個人,嚇得他連忙回頭。 月佼也忙不迭扭過頭去,將口中那片桔子皮連著幾顆小果核一道吐進桌腳的小竹簍里,像個與同窗玩鬧間被夫子抓個正著的學童一般,坐得端端正正。 **** 紀向真訕訕撓著頭,自覺地進屋重新搬出一張椅子,討好地笑道:“嚴大人請坐。” “真是好久不見啊,”月佼也忙擺出一臉熱情的笑,“請坐請坐。” 說是好久不見,其實也不過才五六日罷了。 嚴懷朗將手中拎著的一堆東西擱在書桌中間后,才略掀衣擺,慢條斯理地落了座。 他笑意冷冷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假作乖順的兩人,“二位少俠倒是很能自得其樂。” 紀向真素來在嚴懷朗手中沒少吃苦頭,一聽這嗓音就知要大事不妙,便趕忙低下頭盯著書頁避禍。 “苦中作樂,苦中作樂?!币娂o向真裝死,月佼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話。 嚴懷朗不急不躁地側身,伸出手探向火盆上方取暖,口中道:“既有閑情玩鬧,那說明二位少俠這幾日讀書大有進展。不如……” 他這意味深長的一停頓,紀向真立刻如臨大敵地跳將起來,干笑著收拾桌上的書本:“我忽然想起來,掌事師兄叫我今日早些回去,說師門有要事呢!” 見嚴懷朗并未出聲,他就明白自己還有一線生機。此時不跑,等著嚴大人徹底發(fā)飆后開始找茬嗎?! 月佼瞠目結舌地瞪著那個沒義氣又不要臉的同伴,當即毫不客氣地揭穿他:“你上午還說讓我晚飯時給你做醬燜魚吃!” 個鬼的師門有要事啊?魚還是你自己帶來的呢! 嚴懷朗微微瞇了瞇眼,長睫斂下眸中閃過的危險星芒,若無其事地翻過手去,接著烘烤手背。 “所以才說是‘忽然’想起來的?。 奔o向真飛快將自己的東西收好,抱著進屋去找地方放下。 “嚴大人,我是萬般無奈,但不得不先行告辭,您慢慢坐,慢慢坐,”放好東西出來的紀向真對嚴懷朗賠笑辭禮后,又一本正經地對月佼道,“妖女,你好好用功啊,我明日再來看望你?!?/br> 說完也不忍直視月佼那震驚的眼神,拔腿就跑。 什么義薄云天,什么兩肋插刀,全都等嚴大人不在場的時候再談吧! 看著他風一般奔出門逃命的背影,月佼覺得祖父說得很對—— 君子之交,淡如水啊淡如水。 第二十二章 此時臨近年關,朝中諸部都需趕在年節(jié)休朝之前了結許多雜務,并為來年的事務做些準備,因此嚴懷朗一回京便忙得不可開交,無暇抽身來親自照應月佼。 他本想委婉提議讓月佼到自家府中居住,又覺過于冒昧,便只說從自家撥些人手給她差使,卻被她婉言謝絕。 待月佼自己通過商行找好這間宅子,從客棧搬過來后,他得知紀向真每日主動過來幫忙,稍稍放心了些,便緊趕慢趕處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