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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大當(dāng)家派人送回去,暖轎里也不易受涼?!鳖D了頓,“若是嫂夫人方便,借身衣裳披上也好?!?/br>
連震云頓住腳步,背著身低聲道:“草民還未有妻室。”
齊粟娘一愣,知曉他或是收了幾個(gè)侍妾,或與李四勤般養(yǎng)了姘頭,又或是和齊強(qiáng)般逛私窠子,自然不好多問,“大當(dāng)家,那就勞煩你喚暖轎到房前罷?!?/br>
連大船和連大河低著頭把暖轎抬進(jìn)了屋里,連震云遞給齊粟娘一碗紅糖姜湯,看著她喝了,將連大河召到身邊,低聲吩咐:“去縣城里買些……”
齊粟娘一邊吸著鼻子,一邊上了轎。好在天色已晚,不過二三里地便到,她急急下了轎,正要進(jìn)院,連大河低聲道:“小的現(xiàn)去縣城里買些傷寒藥,呆會(huì)就放在門前,夫人自取?!?/br>
齊粟娘連聲謝了,進(jìn)院關(guān)門,回房洗澡換衣后,忍著頭暈?zāi)垦?,取了門口的藥包煮了一碗傷寒藥喝了,回屋里倒頭就睡。
到得晚上,齊粟娘仍是發(fā)起燒來,陳演連忙請了縣城里大夫過來,果然受了寒,要將養(yǎng)二十余日才行。齊粟娘心知此世能重溫舊夢,到壩上主持一回工程已是極大的不易,全是陳演寬容,自然懂得收斂,想著壩上工程已是差不多,不需她再去,便也老老實(shí)實(shí)躺在家里養(yǎng)病。
陳演原要請王捕頭的婆娘來照顧一二,沒料著許老太太聽到縣臺夫人小恙的風(fēng)聲,不僅送了十盒藥材,又將蓮香差了過來服侍。
蓮香雖是個(gè)丫頭,卻是許老太太極疼愛的,吃穿用度很是講究,是個(gè)有體面的。但她性情謹(jǐn)慎體貼,衣不解帶照顧齊粟娘,煎藥熬粥,極是小心。齊粟娘雖是不肯再收禮,卻心中感激,對許老太太的不滿之意已是全消,又愛蓮香的性情,待得身子漸好,留了她又住了十余日方才送了回去,臨別時(shí)任她揀選妝盒里的首飾作念想。蓮香卻只愛杭州關(guān)玉和的荷香粉,取了兩盒,笑嘻嘻地去了。
第八章 清河縣的賣雞王婆 加更
“皇上到淮安了?”齊粟娘一邊給陳演收拾衣物,一邊向進(jìn)門的陳演問道。
陳演放下從書房取來的河圖,小心用藤匣裝好,點(diǎn)頭道:“皇上在淮安巡視清江浦的河工,所以把我召過去?!庇中Φ溃骸颁钏景验l口工程報(bào)到漕臺衙門,漕臺桑額大人也把全知事召過去了,今年他的考評必是上等?!?/br>
齊粟娘從懷中家用蓮枝錢袋中抽出兩張五百兩銀票,塞給陳演,又打理了五個(gè)紅木禮盒,道:“雖是坐官船去,用度都是官中的,但少不了應(yīng)酬來往之事。聽說太子、四爺、十三爺都來了,張大人你也一陣沒見,還有淮安府知府是你的頂頭上司。這五個(gè)是必送的。我聽說江蘇巡撫和兩江總督也去了清江浦拜見皇上。他們門上的禮就沒少過二千兩,你上任時(shí)是沒送的,咱們官小,也不圖他說好話,多少送些,這回兒補(bǔ)上罷。”
陳演看了看齊粟娘,不接銀票,“這些就是全部家底了,我走了,家里沒有余錢,你怎么辦?”
齊粟娘卟哧一笑,指著滿屋子紅木鑲銀的家私和妝臺上的金銀首飾,道:“守著這些,我還能餓死不成?”
陳演半響不出聲,取了一張五百兩銀票放回她手中,道:“送不了這些,他們要看我不順眼,奏請皇上革職就是,我們回高郵種田去。”
齊粟娘看著陳演臉色不好,知他是不喜她變賣嫁妝,柔聲哄道:“皇上歷練你呢,既是要問你河事,將來少不了讓你再去治河,總要讓皇上聽些好話,更放心讓你治河才是?!?/br>
陳演聽得這話,面現(xiàn)猶豫,齊粟娘指著那五個(gè)紅禮匣,笑道:“雖是備了五個(gè),我算著四阿哥除了我繡的紅繩面巾回添禮,其他是不會(huì)收的,十三阿哥和張大人知道你家底,必會(huì)回禮的。知府大人看著皇上親近你,自然也會(huì)回禮。說不定到最后還是我們賺了?!?/br>
陳演愕然失笑,仍是不語。齊粟娘牽著他走到院中,一邊讓他看竹棚下的翠綠一片的青菜地和竹棚綠藤上滿滿的絲瓜,一邊嘴里“咕咕”叫了兩聲,引得院中里兩只蘆花小母雞撲著翅膀一陣亂飛。
齊粟娘又拉著他來到灶間,指了指滿屋子掛著的風(fēng)雞臘鴨和墻根邊兩大甕腌菜,再打開米缸,讓他看了看滿滿的白米,笑著道:“便是皇上要扣著你做額駙,公主溫柔美貌,過了大婚,到了公主歸寧的時(shí)節(jié),也不過兩月,你總能想起我這糟糠妻,偷溜回來給我送些錢罷?”歪頭一笑,“再說了,你知道我仗勢賒帳的本事是頭一等的?!?/br>
陳演哈哈大笑,低頭在齊粟娘唇上重重一吻,道:“什么話,便是天仙都拉不住我回來找你?!本o緊抱著齊粟娘,“除了別去壩上和縣城后街,我不在的時(shí)候,你若是無趣,盡可四處逛逛解悶。你平日買菜的樣子,別人也看不出你是縣臺夫人,若是有事,就去尋王捕頭。”
齊粟娘輕聲道:“你走了,我就家里習(xí)畫看書。你回來了,我們一塊兒去逛。”眨了眨眼睛,“陳大哥,你也去過縣后街么?聽人說清河后街在淮安府也是大大有名?!?/br>
陳演低低一笑,“拘溫七時(shí)去過一趟?!笨戳丝待R粟娘的臉色,笑道:“盡是庸脂俗粉,連我家夫人的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br>
齊粟娘頓時(shí)喜笑顏開,偎入陳演懷中撒嬌,陳演又親又哄,廝磨了好大一會(huì)兒,想著午后二刻,外頭廳上眾屬官等著送行,只得戀戀不舍地去了。
待得陳演一去,齊粟娘獨(dú)自在家,閉門謝客,便是相氏送貼子過來,邀她去府中花園賞春景,飲花宴,亦是推病。她每日只是清早去集市上買菜,和王婆子等婦人閑扯聊天,白日在家中把兩間廂房里的易潮的直毛料子、藥材、絹布等整理出來,放在院中晾曬。晚上畫些山水畫,或是工程改良圖,倒也輕松自在。
王婆子是個(gè)嘴碎的,東家長西家短,把縣里每戶人家的女人都說了個(gè)遍,到得最后,話題一轉(zhuǎn),落到了縣臺夫人身上。
“要說咱們這位縣臺夫人,也是個(gè)怪人。”王婆子雖是老于世故,不肯在婢女面前說家主,卻擋不住齊粟娘連送了兩天的青菜、絲瓜和腌菜,打開了話匣子,“好好的官衙大院不住,跟著縣臺老爺住這破屋子,縣大老爺不收禮,也沒聽她抱怨過日子艱難。這就是個(gè)不愛財(cái)?shù)?。?/br>
齊粟娘輕輕一笑,在王婆子嘴里塞了塊透糖,笑道:“王婆婆,你繼續(xù)說?!?/br>
王婆子啜著糖,一臉皺紋舒張,“許寡婦那事兒不用說了,當(dāng)時(shí)也沒看你跟著,俺站在許家祠堂門口看熱鬧呢,縣臺夫人坐著大官轎來了,俺嚇得磕頭的時(shí)候,她急急兒上前,頭一個(gè)就把我扶了起來,我壯著膽子上瞟了一眼,嘖嘖嘖,天仙兒一樣的模樣,天仙兒一樣的打扮,身上香氣兒直沖我鼻子里冒。對許老爺子也是客客氣氣
連震云頓住腳步,背著身低聲道:“草民還未有妻室。”
齊粟娘一愣,知曉他或是收了幾個(gè)侍妾,或與李四勤般養(yǎng)了姘頭,又或是和齊強(qiáng)般逛私窠子,自然不好多問,“大當(dāng)家,那就勞煩你喚暖轎到房前罷?!?/br>
連大船和連大河低著頭把暖轎抬進(jìn)了屋里,連震云遞給齊粟娘一碗紅糖姜湯,看著她喝了,將連大河召到身邊,低聲吩咐:“去縣城里買些……”
齊粟娘一邊吸著鼻子,一邊上了轎。好在天色已晚,不過二三里地便到,她急急下了轎,正要進(jìn)院,連大河低聲道:“小的現(xiàn)去縣城里買些傷寒藥,呆會(huì)就放在門前,夫人自取?!?/br>
齊粟娘連聲謝了,進(jìn)院關(guān)門,回房洗澡換衣后,忍著頭暈?zāi)垦?,取了門口的藥包煮了一碗傷寒藥喝了,回屋里倒頭就睡。
到得晚上,齊粟娘仍是發(fā)起燒來,陳演連忙請了縣城里大夫過來,果然受了寒,要將養(yǎng)二十余日才行。齊粟娘心知此世能重溫舊夢,到壩上主持一回工程已是極大的不易,全是陳演寬容,自然懂得收斂,想著壩上工程已是差不多,不需她再去,便也老老實(shí)實(shí)躺在家里養(yǎng)病。
陳演原要請王捕頭的婆娘來照顧一二,沒料著許老太太聽到縣臺夫人小恙的風(fēng)聲,不僅送了十盒藥材,又將蓮香差了過來服侍。
蓮香雖是個(gè)丫頭,卻是許老太太極疼愛的,吃穿用度很是講究,是個(gè)有體面的。但她性情謹(jǐn)慎體貼,衣不解帶照顧齊粟娘,煎藥熬粥,極是小心。齊粟娘雖是不肯再收禮,卻心中感激,對許老太太的不滿之意已是全消,又愛蓮香的性情,待得身子漸好,留了她又住了十余日方才送了回去,臨別時(shí)任她揀選妝盒里的首飾作念想。蓮香卻只愛杭州關(guān)玉和的荷香粉,取了兩盒,笑嘻嘻地去了。
第八章 清河縣的賣雞王婆 加更
“皇上到淮安了?”齊粟娘一邊給陳演收拾衣物,一邊向進(jìn)門的陳演問道。
陳演放下從書房取來的河圖,小心用藤匣裝好,點(diǎn)頭道:“皇上在淮安巡視清江浦的河工,所以把我召過去?!庇中Φ溃骸颁钏景验l口工程報(bào)到漕臺衙門,漕臺桑額大人也把全知事召過去了,今年他的考評必是上等?!?/br>
齊粟娘從懷中家用蓮枝錢袋中抽出兩張五百兩銀票,塞給陳演,又打理了五個(gè)紅木禮盒,道:“雖是坐官船去,用度都是官中的,但少不了應(yīng)酬來往之事。聽說太子、四爺、十三爺都來了,張大人你也一陣沒見,還有淮安府知府是你的頂頭上司。這五個(gè)是必送的。我聽說江蘇巡撫和兩江總督也去了清江浦拜見皇上。他們門上的禮就沒少過二千兩,你上任時(shí)是沒送的,咱們官小,也不圖他說好話,多少送些,這回兒補(bǔ)上罷。”
陳演看了看齊粟娘,不接銀票,“這些就是全部家底了,我走了,家里沒有余錢,你怎么辦?”
齊粟娘卟哧一笑,指著滿屋子紅木鑲銀的家私和妝臺上的金銀首飾,道:“守著這些,我還能餓死不成?”
陳演半響不出聲,取了一張五百兩銀票放回她手中,道:“送不了這些,他們要看我不順眼,奏請皇上革職就是,我們回高郵種田去。”
齊粟娘看著陳演臉色不好,知他是不喜她變賣嫁妝,柔聲哄道:“皇上歷練你呢,既是要問你河事,將來少不了讓你再去治河,總要讓皇上聽些好話,更放心讓你治河才是?!?/br>
陳演聽得這話,面現(xiàn)猶豫,齊粟娘指著那五個(gè)紅禮匣,笑道:“雖是備了五個(gè),我算著四阿哥除了我繡的紅繩面巾回添禮,其他是不會(huì)收的,十三阿哥和張大人知道你家底,必會(huì)回禮的。知府大人看著皇上親近你,自然也會(huì)回禮。說不定到最后還是我們賺了?!?/br>
陳演愕然失笑,仍是不語。齊粟娘牽著他走到院中,一邊讓他看竹棚下的翠綠一片的青菜地和竹棚綠藤上滿滿的絲瓜,一邊嘴里“咕咕”叫了兩聲,引得院中里兩只蘆花小母雞撲著翅膀一陣亂飛。
齊粟娘又拉著他來到灶間,指了指滿屋子掛著的風(fēng)雞臘鴨和墻根邊兩大甕腌菜,再打開米缸,讓他看了看滿滿的白米,笑著道:“便是皇上要扣著你做額駙,公主溫柔美貌,過了大婚,到了公主歸寧的時(shí)節(jié),也不過兩月,你總能想起我這糟糠妻,偷溜回來給我送些錢罷?”歪頭一笑,“再說了,你知道我仗勢賒帳的本事是頭一等的?!?/br>
陳演哈哈大笑,低頭在齊粟娘唇上重重一吻,道:“什么話,便是天仙都拉不住我回來找你?!本o緊抱著齊粟娘,“除了別去壩上和縣城后街,我不在的時(shí)候,你若是無趣,盡可四處逛逛解悶。你平日買菜的樣子,別人也看不出你是縣臺夫人,若是有事,就去尋王捕頭。”
齊粟娘輕聲道:“你走了,我就家里習(xí)畫看書。你回來了,我們一塊兒去逛。”眨了眨眼睛,“陳大哥,你也去過縣后街么?聽人說清河后街在淮安府也是大大有名?!?/br>
陳演低低一笑,“拘溫七時(shí)去過一趟?!笨戳丝待R粟娘的臉色,笑道:“盡是庸脂俗粉,連我家夫人的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br>
齊粟娘頓時(shí)喜笑顏開,偎入陳演懷中撒嬌,陳演又親又哄,廝磨了好大一會(huì)兒,想著午后二刻,外頭廳上眾屬官等著送行,只得戀戀不舍地去了。
待得陳演一去,齊粟娘獨(dú)自在家,閉門謝客,便是相氏送貼子過來,邀她去府中花園賞春景,飲花宴,亦是推病。她每日只是清早去集市上買菜,和王婆子等婦人閑扯聊天,白日在家中把兩間廂房里的易潮的直毛料子、藥材、絹布等整理出來,放在院中晾曬。晚上畫些山水畫,或是工程改良圖,倒也輕松自在。
王婆子是個(gè)嘴碎的,東家長西家短,把縣里每戶人家的女人都說了個(gè)遍,到得最后,話題一轉(zhuǎn),落到了縣臺夫人身上。
“要說咱們這位縣臺夫人,也是個(gè)怪人。”王婆子雖是老于世故,不肯在婢女面前說家主,卻擋不住齊粟娘連送了兩天的青菜、絲瓜和腌菜,打開了話匣子,“好好的官衙大院不住,跟著縣臺老爺住這破屋子,縣大老爺不收禮,也沒聽她抱怨過日子艱難。這就是個(gè)不愛財(cái)?shù)?。?/br>
齊粟娘輕輕一笑,在王婆子嘴里塞了塊透糖,笑道:“王婆婆,你繼續(xù)說?!?/br>
王婆子啜著糖,一臉皺紋舒張,“許寡婦那事兒不用說了,當(dāng)時(shí)也沒看你跟著,俺站在許家祠堂門口看熱鬧呢,縣臺夫人坐著大官轎來了,俺嚇得磕頭的時(shí)候,她急急兒上前,頭一個(gè)就把我扶了起來,我壯著膽子上瞟了一眼,嘖嘖嘖,天仙兒一樣的模樣,天仙兒一樣的打扮,身上香氣兒直沖我鼻子里冒。對許老爺子也是客客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