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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說將來如何,若是夫人無子失寵,被陳大人休棄,亦可光明正大嫁入連家?!?/br> 連大河聽得大當(dāng)家沒有言語,繼續(xù)道:“前兩事皆是平順之兆,順理成章,但怕兩難,一難天命,二難相隔兩地,未得消息。唯有這第三事,卻只看大當(dāng)家的意思?!?/br> “你說?!?/br> 連大河慢慢平緩了呼吸,抬起頭來,看向連震云,慢慢道:“大當(dāng)家還要在清河呆上幾月,若是大當(dāng)家與夫人有了夫妻之實,夫人那般愛惜名聲,必不敢聲張,更不會告訴陳大人和齊三爺。若以此相抰日日相會,大當(dāng)家只要用心,她自然會知曉大當(dāng)家地好。婦人性柔,總易攏得到。只要她時時記掛大當(dāng)家,大當(dāng)家便是每月從揚州來一次清河,也無甚難處。待得時機成熟,她愿意跟隨大當(dāng)家,自然能尋事讓陳大人休棄她。這樣一來,夫人就是大當(dāng)家的了?!?/br> 連震云聽得連大河一口氣說完,驀然連退兩步,在平青石上重重坐了下來,連大河看不清他神色,只聽得他呼吸越來越粗,雙膝一軟,重重跪在了卵石徑上,喉嚨干啞,“小的大膽?!?/br> 他在黑暗中不知跪了多久,汗透的衣裳重又被拂曉的露水打得透濕,腦袋又暈又脹,隱約聽得遠遠傳來雞鳴之聲,天際邊慢慢顯出一絲白光,方聽得連震云沙啞地聲音,“她性子不好,不甚溫順……” 連大河一個機令,立時清醒過來,“蕊兒姑娘說明日要將五花酒呈給相奶奶和夫人飲用,這酒齊三爺和二當(dāng)家也喝了……”看了看連震云的臉色,“明日推墻動土,蕊兒姑娘和梗枝姑娘要在后院里守著;齊三爺和二當(dāng)家要去碼頭等葛紗;若是云大人府中有事,將相奶奶喚回去……” 過了半晌,連震云一臉憔悴,慢慢從齊粟娘曾坐過地,他坐了一夜的平青石上站起,低低道:“你……去云府上打個招呼……”—— 第十九章 卷棚里的連震云(上) 大早,齊粟娘起床看著沙漏,和平日一般的時辰,已是將院子里曬得熱了,原有半個時辰的清晨涼風(fēng),早已被熱浪代替。齊粟娘抹了把頸上的汗,從床上爬了起來,提水抹了涼席,竹枕。 她算算相奶奶的時辰,勉強喝了半碗粥,便急急提水,洗去一身汗?jié)n,想著白銀條紗最涼快,便換了白銀條紗的對衿衫兒,系了條蔥綠挑線紗裙子,金釵高滿頭烏發(fā),半點妝不上,為免失禮,尋了對玉墜戴耳上。 她從枕邊取了平日里常用的杭州芳風(fēng)館湘妃竹泥的團扇,就聽得叩門聲響,連忙開了門,笑道:“相jiejie好準(zhǔn)的腳。” 相氏亦笑道:“夫人起得也早,這天氣熱得讓人睡不著?!币贿吅妄R粟娘上了車,一邊打量道:“這身上的衣裳是自己制的?抹胸上好鮮亮的活計?!?/br> 齊粟娘低頭看了看對衿衫里的淺白抹胸,笑道:“就這對衿衫兒和裙子是我自己制的,這抹胸上的繡活這般好,我哪有這樣的手藝,是江寧織造的東西?!?/br> 相氏失笑道:“你也忒老實了些,便是你做的,我難道還會央你幫我竹一個不成?上頭的紅綠色兒,我也不好穿了不是?!?/br> 兩人說笑中到了院子,蕊兒迎上前笑道:“兩位夫人來得好早,奴婢原還愁趕不上后頭開工呢。”轉(zhuǎn)頭對身后的小丫頭道:“半葉,好好侍候兩位夫人,冰湯酒食時時送上?!?/br> 相氏連忙道:“姑娘趕緊去吧,我們也不是生客,有半葉在就好了?!?/br> 蕊兒告罪去了,相氏與齊粟娘走入園子,一路上炎熱難擋,好在方一入棚,便覺清涼。半葉極是乖巧,引著兩人進了棚,便捧上兩盞冰鎮(zhèn)酸梅湯。 齊粟娘執(zhí)著雪綻盤盞兒。將冰湯一口口飲了下去。身心一爽。滿身地燥熱一時平復(fù)下來。便搖著白紗扇兒和相氏商量席面用菜。計算喜錢。 半葉看看天色。轉(zhuǎn)入里間。將冰湃果子呈上。道:“奴婢去廚下取飯。還請夫人們稍候。” 相氏笑著點頭。讓她去了。齊粟娘坐在椅上。搖頭道:“這般熱。誰吃得下?吃些果子就罷了。” 相氏取了一枚楊梅。遞在齊粟娘嘴里。笑道:“這是他們家地禮數(shù)。便是我們不要。他們也不能不備。多少領(lǐng)情就是。你要不耐煩吃菜。就吃些鮮果。用些五花酒罷?!?/br> 齊粟娘啜著楊梅。一會將核吐到錫盒中。笑道:“相jiejie也不怕再喝醉?昨兒我還迷糊了一會呢。” “怕什么。醉了就睡會。里頭兩間比這間還要涼快。蕊兒、梗枝沒空來這兒。自然是我們隨意了。”相氏笑道:“若是在老爺面前。我反倒不便如此。你好歹也陪我松快兩回。便是醉了。齊三爺還在前頭呢。你還怕回不去?” 齊粟娘掩嘴直笑,相氏見得太陽當(dāng)午,便叫錦兒將四面簾放下,隔簾只見花草掩映,蔭色nongnong,頓時涼快了不少。 半葉取了大攢盒進門,一股熱浪已是涌了進來,她背上已是汗?jié)?。相氏連忙讓錦兒接了過來,發(fā)放在小涼幾上,仍是攢著八格菜果,一銀壺五花酒,兩個金菊酒杯兒,兩雙牙箸。 錦兒倒了兩杯五花酒放下,齊粟娘只執(zhí)著箸兒在黑菱、橄欖、葡萄、合歡果中擇選,見得相氏把蒜燒荔枝rou、桂皮爛羊rou、通姜香菌、豆酥鴨四色熱菜各挾了一筷吃下,不禁笑道:“相jiejie倒受得住那熱油” 相氏嘴里嚼盡了,笑道:“不墊些油物,怕是兩杯就倒了,哪里還能樂?”說罷,也不急著吃酒,只是吃菜。 錦兒見得齊粟娘一邊吃著手上的白紗扇還搖個不停不由笑道:“夫人這花兒酒是冰鎮(zhèn)了的夫人解解暑?!?/br> 齊粟娘點著頭,吃不下半點油物,就著果子下酒,沒到料方吃三四杯,就有些上頭,相氏失笑,“怎的還不如昨日了?錦兒,你扶夫人進去歇歇?!?/br> 齊粟娘迷迷糊糊,只覺納悶,嘴里喃喃吶吶道:“錦兒,你再倒一杯,我細品品,這酒怎的這般易醉人。” 相氏看著她連酒杯都拿不穩(wěn),半杯喝到了嘴里,半杯兒灑了滿衣襟,連忙奪了她的杯子,“原是為了樂一樂,既是不能喝就罷了,小心傷了身子。”喚著錦兒,將齊粟娘一起扶到十二折寒娟屏風(fēng)后,錦兒扶起齊粟娘,半葉接過她手上的白紗扇子放在椅上。眾人安置她在歡門描金云母涼榻上躺好,放下帳幔。小銀爐里地荷片香正燃著,慢慢驅(qū)散了些酒氣。 相氏坐回小涼幾邊,端了一杯酒,奇怪道:“哪有這般易醉人的花兒酒,我也喝一盅試試。”她方自抿了兩口,外頭云板又響,半葉急忙出去了,不多會,匆匆而回,道:“相奶奶,貴府里差人來了,云大人在家里似是中了暑,接您回去呢?!?/br> 相氏唬了一跳,連忙站起,急急向外走去,到了門口轉(zhuǎn)頭對半葉道:“縣臺夫人醉著呢,你好生侍候著,可不許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