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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有種你下朝別走[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1

分卷閱讀81

    出一絲隱憂:“怎么了……不是見我變得難看,又沒本事,你后悔了吧?”

他凝神正色地屈膝端坐,鄭重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七下?!?/br>
……

誰能料想人前的端方君子竟是這個模樣。

端方君子欺君罔上地在朕的寢居里窩了一個中午,才不情不愿地被隔壁諸卿請出去。而朕經(jīng)過一個中午的奮力表現(xiàn),終于證明自己已脫離重癥傷患者行列,說服良王殿下略微解除對朕的消息封鎖和行動制裁。

到了下午朕終于成功地挨個召見了各位大臣,并意外地從眾愛卿嘴里探知,原來朕三魂離體這些天里,他們把朕的棺材板都準(zhǔn)備好了。眾愛卿齊請陛下恕罪,問朕是否應(yīng)當(dāng)把那晦氣的棺材板毀尸滅跡。我說:“重新做個罷,給朕整個雙人躺位的?!?/br>
眾愛卿大喜,皆以為朕經(jīng)此一難,意識到自己不能后繼無人,打算娶媳婦兒了。同時又大憂,紛紛表示自個兒在陛下昏迷不醒之時追隨良王殿下實乃權(quán)宜之舉,對陛下確是忠心不二的。

墻頭草們迎風(fēng)搖曳,良王殿下推門而入,渾無所覺地端著朕的藥碗走到朕面前:“叔,時候不早,該歇息了,讓諸位大人回去吧?!?/br>
我捏著鼻子喝下藥湯,向眾愛卿道:“眾卿不必對朕忠心,對得住天地萬民和自己的良心也便難得了。再者,朕雖立燕王孫為儲,但他畢竟還年幼,及至其能獨當(dāng)一面之前,凡再遭變數(shù),若鄭氏仍無可靠之人,諸卿當(dāng)以良王為先?!?/br>
墻頭草們風(fēng)中凌亂。

我在眾卿震驚的目光中熟練地從良王殿下口袋里摳出顆糖塞進嘴里,拽著良王殿下往內(nèi)室去:“誒,你過來替叔把那個爐子再搬回去,離太遠夜里睡覺不暖和?!?/br>
冬雪初至,天氣清寒。眾卿一臉“我看不懂你們皇家”的表情陸續(xù)告退。

逝波臺下溪水凝滯,楓枝白頭。用罷晚膳,我湊著暖爐挑燈看折本,央皇侄給我開一扇小窗賞雪玩。

皇侄又氣鼓鼓地繃著臉盯我,要來搶我的折子:“別看了,睡覺。”

我邊躲邊道:“大逆不道啊你,敢管朕看不看折子,誰給你的膽子?”

他繞不過我,手忙腳亂:“你別鉆底下……磕著頭,起來!哎你看吧!”

我舉著折本兒:“開窗戶去,就開一會兒散散炭氣,行不?”

他氣鼓鼓地去開窗。

我寫著朱批:“剛戶部錢眼子還說入冬天冷,北邊兒大軍張口討糧草冬衣來了,明兒讓人去算算,朕就不信偌大一個朝廷還養(yǎng)不起那點兵了?!?/br>
他只好坐下來為我理折子堆:“燕王軍自給自足,暫不用管,剩下的兵馬趙將軍帶了三萬去憫州平民亂,姜弼、徐疾等大將手下總計約還有個四五萬人,上個月蕭關(guān)帶平安營存余的三萬多人北去,走時輜重已捎帶不少,大概夠北十三關(guān)先撐個把月?!?/br>
“嘖,”我批完一本,又掀開一本,頭疼道,“憫州可如何是好,‘州軍棄甲,亂民揭竿,混為暴兵據(jù)白山以南’,瞧這折子寫的,憫州白山往北還有人煙嗎?趕明兒朕就把這無用府尹砍了!”

“不消叔砍他,”皇侄從折子堆里抽出一本拍給我,“趙將軍最新軍報里說憫州府衙已被亂兵侵占。之所以到這個地步,趙將軍說道是不敢打,對面沖鋒上前來的不是瘦成皮包骨頭的平頭百姓,就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兵。散過一波軍糧試圖招安,沒用?!?/br>
我心梗道:“那他們究竟想怎樣?軍功、田地、水利、糧食、錢,都說好了會分派下去!”

“心平氣和,不憂不怒,”皇侄抽走我手中的折子,“這事兒叔就別想了,臣已托與西州魏家借‘蜉蝣’之力,速求暗殺暴民及亂軍一眾頭領(lǐng)。臣此番南下,一定只勝不敗,早日帶兵馬與輜重送援北關(guān)。”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事我更加心梗:“你說得輕巧,你手頭還有能打的兵將嗎?中州和青州軍朕是知道的,繡花枕頭一對!你要是出個好歹……”

“但凡有他法,我絕不會以身涉險,”他凝目看我,忽笑了一下,“十四叔知道我的,我胸?zé)o大志,腦子里塞的都是賞雪曬太陽、吃藥得配糖、睡覺前要挪爐子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懂得為國赴死。到時候萬一茍全一身歸來,還望陛下從輕處置臣敗軍之罪?!?/br>
我看他眼下青黑、臉色蒼白,身上不知幾日沒換過的朝服袖角還皺巴巴殘存某位大人激動的爪印,打眼一瞧已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意味,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好了好了,不生氣了,我這不又活蹦亂跳了嗎?你這是氣我呢,是氣亂臣賊子呢,還是氣自己呢?”

他眼里閃過一瞬被人勘破心事的慌張,隨即坦蕩無欺地沖朕露出一個“我恨”的表情——得嘞,他大概是都氣。

氣包子良王殿下滿腔熊熊翻滾的愛憎怨懟:“臣不敢。只不過是見天下蕩覆,人生于斯,如野犬般爭相撕咬,jian惡者生,仁善者死,正義不存,都道舍身為家國,可家國又在何處?”

這個問題,在年老昏聵之時,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和滿地堆疊的奏本,我也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從來沒有得出過答案。只記得很小的時候在父皇書房里玩耍,偷聽過一次太子大哥和父皇的對話,大致是祖母秦王一派的人推舉太子大哥領(lǐng)兵出征,太子一派不高興答應(yīng),父皇對大哥說:“你要想好,若戰(zhàn)敗,朕不得不治你誤軍之罪,戰(zhàn)勝,你已然是太子,朕也沒什么能賞你的了。”

大哥回道:“兒臣心意已定。兒臣‘位尊而無功,俸厚而無勞’,不敢守金玉之重,此番若能一報家國恩澤,死亦無憾。”

他最后是不是真的死而無憾不可得知,只知道他的“家國”似乎并不怎么領(lǐng)他的情。

那場著名的“爭相撕咬”事件中存留下來的狗崽子之一良王殿下,還對先輩們的價值觀發(fā)出了振聾發(fā)聵的質(zhì)疑。

我這個當(dāng)了幾十年皇帝的人一時都被他問住了,懵了半晌,才糊弄道:“這個吧,朕也說不好。大概家就是你我這么在一處,天晴能出外曬太陽,喝完苦藥有蜜糖過嘴兒,夜冷了有炭生暖氣。國就是我們游遍八州全境,看見每一戶人家都能和我們一樣。沒有離亂、冤屈,平安到老?!?/br>
他微微皺著眉頭聽我說完,忽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十四,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我想及他前生種種“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