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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衣服嘛?還有——銀簪子?”我又是一通激動,他辦事兒這麼利索?真是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磥硭婚_始就沒有想和我分道揚鑣,而是做了更長久的打算。李言笑笑嘻嘻地說道:“我還回家把我的錢和戲服都偷出來了,這樣我們就財大氣粗了!”他說著就喘了幾聲粗氣,裝成是“財大氣粗”的樣子,我哈哈地笑了兩聲,嗓子里還有些不適。他又接著說:“哼,早晚我得把鋼琴大卸八塊偷回來?!?/br>我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李言笑在身邊真是好。昨天我是犯了甚麼病,要我們分手呢?李言笑把我輕放在床上,說:“你渴不渴?”我搖搖頭,他說:“乖,我去整飯了!”我們吃了晚飯,就感覺到非常疲憊,李言笑一天一夜沒合眼,我也幾乎沒睡覺,我的神經(jīng)一直緊張著,期間還愛了別人的一通打。我們早早地就睡下了,以后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李言笑躺在我旁邊,我聽著他熟悉的微弱的呼吸聲,心里無比踏實,還有些激動。他拉過我的手指,在戒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我覺得有些癢癢,就抽回了手:“你別逗我笑!”他一個翻身壓到我的身上,微笑著對我說:“你看,不如再……”我呆呆地看著他,臉有些微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天上很黑,不時有一兩顆星星墜入了銀河,或刺進黑暗中,帶著發(fā)紅或發(fā)白的光尾,輕飄的或堅硬的,直墜或橫掃著,有時也顫抖著,給天上一些光熱的動蕩,給黑暗一些閃爍的爆裂。有時一兩顆星,有時好幾顆星,同時飛落,使靜寂的天空顫動,使星星一時迷|亂起來。有時一個單獨的流星刺入天空,拖著極長的尾巴,紅色、漸黃,在最后的挺進,忽然把天空照亮了一角,好像拉開光明的序幕,透進一些乳白色的光。余光散盡,黑暗晃動了幾下,又包合起來……三十于是,我們又恢復了以前的安逸生活,或許,比以前還要好一些——李言笑從家里拿來的錢,可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我們終于可以買一些稍貴的菜了,也不用餓肚子了。前一段時間,過得真是不堪。不過,再怎麼不堪,都比不上沒有李言笑的痛苦。我在學校一直保持著優(yōu)異的成績,上課考試來都如魚得水。我已經(jīng)升入了中專的三年級,我十六歲了,李言笑二十一,他已經(jīng)陪同我過了十個生日。明年,我的人生畫卷也將徐徐展開——我將以十七歲的年齡成為一名年輕的機械工程師,去工作。這樣,我們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好,我就可以幫李言笑cao持家事了。有時候我照著鏡子,就會覺得很陌生。我是個不愛照鏡子的人,也許一個月都照不了一次。因此,我再次站到鏡子前面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孩,一個開始踮著腳尖邁向成人世界的男孩,他很自信,也很英氣。或許李言笑比我更熟悉我自己。王鉤得兒還是那副老樣子,吊兒郎當?shù)?,不學好。他也快十七歲了,但是我們的道路完全不同。妞兒在兩年前就搬走了,我猜他可能是失意的,可能也淡忘了。他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因為——他根本不想上學。我一直覺得他不想家,即使上次我會連云港,他也沒有表示出羨慕。我不知道王姨和王叔在他的心里究竟是甚麼樣的分量,我也不想知道。一九六九年的那場事故,已經(jīng)讓我對他的感覺降到了冰點以下。現(xiàn)在他不學習,似乎也沒甚麼工作。據(jù)說我叔叔嬸嬸對他一點兒也不好。據(jù)說,只是據(jù)說,前一陣子我叔叔嬸嬸大吵了一架,原因是我嬸嬸依舊受到革|命的影響,神神叨叨的。有一次她看見叔叔用報紙擦玻璃,拿過來一看,那個報紙上印有毛|主|席的畫像,于是立即向上頭舉報。叔叔也不是傻子,他把報紙燒了,一口咬定是他們吵架了,嬸嬸公報私仇,用這件事誣蔑他。這種事兒也沒法調(diào)查,于是上頭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件事不明不白地過去了。那個年代真是瘋狂,夫妻兩人互相舉報的案例有的是,哪對夫妻不是同床異夢?他們?nèi)齻€人相互嫌棄。相比之下,我真是個幸運的人。說來,我已經(jīng)不太想家了。想家的感情,自從那次從連云港回來,就變得越來越淡,好似一壺被沖了一次又一次的茶。只是偶爾——偶爾——在夢里仍會回到那個破敗的林家老宅,掏出銅鏡,提醒自己——你是林家人,不要忘了,林家在這幾年間就被毀滅了。可是啊,青島不是已經(jīng)成為我的故鄉(xiāng)了麼?十六年間,六年在連云港,十年在青島。青島養(yǎng)我,比連云港還多四年。關(guān)于連云港的記憶已經(jīng)變得如此淡薄,它們偶爾在我發(fā)呆的時候掠過我的腦海,輕輕悄悄地,不帶走一點東西,只是在我的心頭蕩起極其微小的漣漪。只是,每年清明節(jié),我都會去大橋頭上香——母親、爺爺、奶奶。我不敢給我父親上香,因為他生死兩茫茫。即使他也不在這個人世,我也不會給他上香。我覺得,他一定還活著。我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青島的氣候,這里的風俗人情,適應了這里的大饅頭蘸醬——一開始我很討厭大饅頭。說來也是,李言笑在這里,他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他是土生土長的青島人,那麼這里也就成為了我的故土。我和李言笑依舊親密無間,我們越來越“心有靈犀一點通”,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傳達許多話語。我們兩個男孩能走到一起,真的要懷著一顆感恩之心,我們在一起太不容易了。我本來以為任何事情就這樣了解了,我們可以一直過著幸福安逸的日子,沒想到一場絕無僅有的災難席卷了我們。如果跟這個事故相比的話,之前的事情都不叫事情,只能叫哄小孩玩的把戲。因為這場災難,給了我們致命的打擊。一九七六年。這時已經(jīng)是一九七六年了,全國運動的高|潮都已經(jīng)過去了,一部分人都從瘋狂中醒悟過來了,眼看著政治狂|潮就要過去,批|斗|會甚麼的也少多了。李言笑是個很敏感的人,他立即感受到了這種壓迫后的放松,似乎是在一個冬天的禁錮后死而復蘇的春天。眼看著前方的路越來越寬闊,我還差幾個月就要畢業(yè)了,站上自己朝思暮想的崗位。我們的心情都越來越好,李言笑也在這個時候晉升為醫(yī)院的專家級大夫。和他一起晉升的,還有五名老大夫,李言笑是年齡最年輕的,還沒到二十二歲。醫(yī)院為了獎勵這批晉升的大夫,就舉辦了筵席來慶賀。變故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