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君宇，隨后勉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天知道他此刻是豁出了多么義無反顧的決心——他易舒云，向來不是束手待斃的性子??！

從易舒云出現(xiàn)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的君宇都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只見他從隔壁桌上隨手拿起一個茶壺，在桌上兩人驚詫又懵然的眼神中“呼啦”一下砸在地上！

“砰！”

整間大堂一瞬間安靜下來！

易舒云一身玄衣墨發(fā)，俊朗的眉宇間含著江湖中很多人談之色變的魔教教主的戾氣，也有近幾年來，掌握著一城百姓民生國計的威嚴(yán)。

“擎天城主府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離場！”伴隨著長身玉立的易舒云負手而立，悅來酒樓門口又沖進來二三十個黑衣侍衛(wèi)，頓時將酒樓大堂團團圍住。

大堂里絕大多數(shù)堂客都站起身來，很多人臉上露出驚惶之色，稍稍左顧右盼之后，打算邁步離開。戲臺上已經(jīng)粉墨登場的角兒們也都呆呆地站在臺上，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酒樓掌柜的疾步從后堂走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個場景。他自問老實經(jīng)營，不明白今日怎么得罪了擎天城的城主大人。

君宇看到此情此景，緊皺著雙眉站起身，對著易舒云的背影，冷聲說道：“易城主好大威風(fēng)！”

君亦晞有些傻眼地看著自家兄長頎長決然的背影，聽到君宇的話，又驚恐地回頭看他敬畏的大師伯。

自家人知自家事，易舒云聽到君宇的話，自然聽出了話里的怒意和冷意，他并不敢回頭，卻實實在在感覺到芒刺在背的犀利。

只是路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沒有任何理由半途而廢的。此刻的易舒云并不敢多想后果，他已經(jīng)逼出了君宇的怒火，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還不快滾！”易舒云上前一步，與此同時，眾侍衛(wèi)應(yīng)聲拔刀！

酒樓大堂頓時刀光霍霍！堂客們終于紛紛離開酒樓。

“易、舒、云！”

易舒云僵直的后背傳來陣陣比秋風(fēng)還要冷肅的聲音，他緊了緊雙拳，再不去看大堂里紛亂的腳步聲，僵硬著痛楚到麻木的雙腿，緩緩、緩緩轉(zhuǎn)身。

“啪！”

一聲脆響在手與臉之間炸開！

走在后面的堂客們分明看到，剛才還威風(fēng)凜凜的城主大人，被一巴掌打得整個人玉山傾倒般摔在地上！

（四）激怒（下）

擎天城主府，書房，戌時。

君宇坐在書案后面的扶手椅上，正在翻閱一本武林軼事雜文。他自小生長于京城天子腳下，也未曾習(xí)武，對于江湖這樣一片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兩個弟弟口中的地方，確實懷著一些興趣。

但是此刻，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靜和制怒。易舒云是什么樣的人，這些年來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最近一段時間他屢次犯錯，其因由也不言自明。

但是明白并不代表可以姑息。君宇自小在君子淵的規(guī)范之下長大，怎么可能容得下易舒云的這些心思和行為？今夜，注定會很漫長……

君亦晞已經(jīng)被安排去休息了，想起自家弟弟無比擔(dān)憂的眼神，易舒云的眼神有幾分暖意。弟弟在君氏門下學(xué)藝，如今又長隨國君齊晗左右——沒有比這更令人放心的處境了。

書房里安靜極了，易舒云蹲在小火爐邊煮茶，每一步都做得異常小心。煮好茶，在青瓷蓋碗里斟上，瘸著腳，頂著左臉上的巴掌印子，將茶盞不帶一絲聲響地放在君宇身前的桌上——觸手可及，不遠也不近。

接著，他轉(zhuǎn)過身，在一個木桶后面屈膝跪下，卻不料實在經(jīng)不起那一剎那鉆心蝕骨的痛楚，一個踉蹌往前倒去，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卻是撐在了一個木桶中。

桶里有水，水底有細小的顆粒——那是沒有融化的鹽——這本就是一桶濃得化不開的濃鹽水，用來泡一把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細的樺樹條。

枝條是他自己砍的，鹽水是他自己泡的，而最后，這一切都將用在他自己身上。

衣袖濕了，易舒云狼狽地從桶里伸出手，另一只干凈的手悄悄掐著大腿上已然青紫的皮rou，勉強自己拔直身子。堅硬的牙齒抵著下唇，僅這一會兒，又是一身細密的冷汗。

“今日跪省過了？”君宇早就察覺了易舒云的不對勁，這會兒心緒稍平，才終于開口問。

“是……”

“跪了多久？”

“兩、兩個時辰……”

君宇皺眉，眼底有疼惜，但是很隱晦地隱藏在薄怒中，“跪省的規(guī)矩不用我給你再強調(diào)，你折騰自己給誰看？”

易舒云抬頭，眼里有些小心的討好，“只是……怕您生氣，想著多罰一些……”

“給我解氣？”君宇冷笑，打斷道，“你怎么不一天跪上七八個時辰，我豈不是更解氣？”

“舒云不敢！”不愛惜自己、自傷自苦從來都是君門大忌，這一次他每日多跪一個時辰，也不過是因為同樣的錯犯了第二次，他自己心里過不去而已。

“既然你都多花了一倍的時間反省，那我們就來好好說道說道?！本罱K于放下書冊，站起身，繞過書桌之后從木桶中抽出一根滴著水的樺樹條。

一甩，銳利的破空之聲帶動輕微的氣流，幾滴水濺在他膝前的地上，易舒云的心狠狠一滯。

“跪著挨怕你挺不住，”君宇眉間肅然，是為師者的垂范之姿，也是訓(xùn)誡者的嚴(yán)厲之態(tài)，“褪衣，伏在書桌上?！?/br>
“謝先生……”易舒云感激地看看君宇，踉蹌起身，將下衣褪至腳踝，掖起外袍衣擺別在腰間，繼而伏在有些冰涼的書桌上。面前，是他給君宇煮的茶，猶自散發(fā)著微微的余熱和清香。

不是他沒有羞恥之心，而是內(nèi)心里，有比羞恥更重要的東西。

君宇自然看到了他的坦蕩和馴服，也看到了他修長的雙腿上自雙膝到脛骨甚至到腳面上處處泛著的青紫淤痕——十日跪省，自然傷上疊傷。

“第一個問題，”君宇將手里未干的樺樹枝抵在人后臀之上，成功地引起皮rou上一陣細密的疙瘩，“李崇德第一份奏折參你不務(wù)正業(yè)，請問易城主，你都在做什么？”

（五）動君三問（上）

“第一個問題，”君宇將手里未干的樺樹枝抵在人后臀之上，成功地引起皮rou上一陣細密的疙瘩，“李崇德第一份奏折參你不務(wù)正業(yè)，請問易城主，你都在做什么？”

“回先生……”易舒云感受著身后的涼意，絲毫不敢耽擱道，“之前有先父的仇家找上門，舒云不堪其擾；李崇德此時找我剿匪……舒云就……拒絕了……”

“因私廢公？”君宇的聲音頓時冷了三分。

易舒云抬眼看了看書房角落里的燭光，似是被刺痛了眼睛般閉了閉，開口道：“舒云知錯……呃……”一聲極盡痛苦的哀吟伴隨著樺樹枝破空的風(fēng)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