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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手打開木匣,半大的匣中置了大大小小數(shù)件物品,金銀瓷玉種類繁多,瞥眼一辯皆是上品,處于暗室仍光輝熠熠,價值足以連城。他將匣層層層掀開,每一層都置有各類金飾璧佩,逐層珍貴。直至最后見底,在匣側(cè)的機括處輕微一案,木匣的最后一層隔板竟驀然張開,現(xiàn)出其中一枚精小的火型符與文書。 李復(fù)瑾的目光瞬時亮了。 指尖微挑,他將那枚銅制的火符置于掌中。 “這是殿下手下厲焰軍的半符,另一半在殿下手中。憑此文書兵符,可遣涼北數(shù)萬厲焰大軍。” “勞煩林將軍?!彼灰恍?,輕手啟開密封的文函,目光方才在函上掃過,笑容卻不知何故驀然頓住了,“八萬?” 一抹狡黠自眸中輕閃而過,林賁淡然一哂,“還望李公子笑納?!?/br> 輕飄的一紙函書在這一瞬卻仿若千鈞沉重,李復(fù)瑾眸色輕斂,笑容未變,笑意卻已經(jīng)消失了,“復(fù)瑾不才,卻依稀記得,當日在涼北,太子殿下曾允諾復(fù)瑾以十萬厲焰軍相助。而今殿下這般公然毀約,可是君子而為?” “李公子說笑了,”林賁微微頷首,彬彬有禮的神態(tài)仿佛深覺歉意,“當日太子殿下在朝中形勢煊赫,十萬軍與殿下而言,自然小數(shù)已矣??勺詻霰币粦?zhàn)過后,殿下在代國聲名大跌,處境旦夕,陛下厭棄,朝中聲望更是大不如前。如今八萬軍于殿下,已是殫精竭力,公子僅看表像便質(zhì)責(zé)殿下行非君子,也還望公子能多加諒解殿下處境不易?!?/br> “哦?”他話音方落,李復(fù)瑾的目光驟然凝了,神情含混不清,“殿下處境艱難,復(fù)瑾自然不會強人所難,只是據(jù)復(fù)瑾所知,這厲焰軍乃太子之母家厲氏之軍、厲焰軍世代相傳,非厲氏一脈不得繼承,即便是代帝,無整火符文書尚不可直接發(fā)號施令。厲焰軍傳至太子之母這一輩這,僅有厲皇后這一位獨女,而今厲皇后已逝多年,厲焰軍自然由太子殿下承襲之。涼北一戰(zhàn)戰(zhàn)敗,殿下聲名再下,背后有這厲焰軍支撐,又怎會處境旦夕?至于代帝厭棄,豈不更是飄渺之談?” 他將所有形勢步地置于當面深析剖白,無疑給他擲了無上的壓迫,分毫不容置喙。頓了片刻,林賁笑起來,“李公子所言極是,只是林某一介行武之人,君家之事諸多不便深談,此番也僅是奉命行事,若公子有何異議,不如親赴代國同殿下一議?!?/br> 左右抵不過推脫,李復(fù)瑾面色冷了,“如此言而無信之舉,若傳出去,殿下是當真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恥笑?”這一言脫出,林賁剛硬的面龐終于浮出一抹無法言喻的神情,“林某有一放肆之言,還望公子莫怪?!?/br> “林將軍請講?!?/br> “敢問李公子,就此借兵一事,公子可否敢教天下人皆知?” 心中詫了一瞬,李復(fù)瑾凝聲道:“林將軍此言何意?” 微淺的笑意中蘊著一絲薄淡的譏謔,林賁輕嘆一聲,不疾不徐開口,“林某不才,當日公子向殿下借兵一事,雖不知公子意欲何為,但心下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一國監(jiān)軍令向他國借兵本就秘隱,且不說天下人,此事燕帝是否知曉尚且未明,若真能鬧到天下盡知,公子以為,這首先遭人鄙疑的,究竟會是殿下,還是公子?” 穿亙兩者間的無形秘網(wǎng)被這一語輕飄點破,李復(fù)瑾剎時變了顏色,“你威脅我?” 眸中一隅狠辣稍瞬,他悄聲無息地掩過腕,右手扣住身后的劍,只待一言—— “末將不敢。”目光輕瞥他一側(cè)的手,林賁恍若未見,冷顏浮出輕薄的諷傲,“只是事出有因,林某別無他策,還望李公子多方考慮為上?!?/br> 接連而落的話語字字誅心,李復(fù)瑾眸光幽寒,卻久說不出話來。 “罷了?!睖似?,他驀地松了手,一瞳的冷光同時黯了下來,“既然太子殿下處境至此,復(fù)瑾又怎可強人所難。既是如此,八萬……便八萬!” 他撂開文函,抬手去拾案上的筆墨,方要落筆,手腕卻忽然被林賁按住了,“李公子何必如此心急,還為時尚早?!?/br> 不由分說地奪過了筆硯,幽光中的面龐含混莫測,倒望得李復(fù)瑾有種莫名的心悸,神情分外不解。 林賁同一瞬開口,“太子殿下雖境遇艱貧,可心知公子行事在即,自然心急如焚。雖厲焰軍只能調(diào)出八萬相持公子,可殿下府內(nèi)卻還有三萬府兵隨時可候調(diào)遣,公子不妨一試?” 他這一番話鋒急轉(zhuǎn)直上,反令李復(fù)瑾怔住,“殿下如此何意?” 一份新的文書很快置于眼前。 燭光躍了一下,光影輕搖,融著林賁輕謔的話音,“除卻涼城、竹都、林縣,還有烏嶺、荊陽、洛川三城。” 李復(fù)瑾頓時錯愕,“六座城池?” 林賁淡似笑非笑,“涼北一戰(zhàn),不過公子的策中之計,得到的裨益卻絕非寸隅,可對于我們殿下而言,卻是賭上了所有的聲譽名望。兩方估忖,這般支撥與結(jié)果,于我們殿下未免太過不公。既然公子想利用殿下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公子對太子殿下自然也要有所回報,方為公正。” 眉間的郁色愈加深濃,李復(fù)瑾默然聽著,忽而冷笑,“即便如此,太子殿下這一張口便是平白增上三座城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林賁面色如常,“殿下自然得知公子不會輕易應(yīng)允,所以這兩份文書,乃殿下給公子的選擇。八萬亦或十一萬,公子可以任選其一。只是這其中究竟如何選擇,還望公子三思?!?/br> 第47章 僵滯 “公子,怎么樣?” 走出暗室,侯平立即迎上來。 李復(fù)瑾的面色格外陰沉冰冷,瞳眸暗得如墨,“是我失算了?!?/br> 早該想到以拓跋冶的陰戾詭譎,絕不可輕易受他人威迫。是他cao之過急……當日脅其為質(zhì),以三座城池作餌誘其合謀,本以為會周旋頗久,未曾想一向心思桀黠的代國太子竟一口應(yīng)允,仿佛絲毫不覺委迫。 他心下有疑,可畢竟形勢急迫,也便未作多想,不料他竟會在這擺了一招。 代國的厲焰軍于一般軍隊不同,除卻完整的火型兵符,必還需掌符者的親筆文書方可施令調(diào)遣。當日在涼北,他與拓跋冶原定于四月遣人磋議,不想對方竟幾番推脫,導(dǎo)致此時才奔赴云州姍姍會和。 這一招拋磚引玉無疑使得精妙,連他都不由欽佩。先是有意推延時間,又確鑿了他辰機緊迫,即便有意赴涼一駁,業(yè)已無時回轉(zhuǎn)。他事發(fā)隱秘?zé)o法公眾,更是授其以柄。幾番勢下,無論八萬還是十一萬,都只得逼得他接受。將計就計后發(fā)制人,可謂一步妙棋。 勢態(tài)并不妙,他只能先應(yīng)承下,待事成之后再令擇他法。只是狡黠的野狼恐怕不會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