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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靠在大門上:“好好記著吧,有人記著不是壞事?!?/br> 跟方琛說著話,他的目光飄向門外對面的石窟群上。 蓮花石窟有上百座佛像,神態(tài)各異,活靈活現(xiàn),每一座都包含著能工巧匠們鬼斧神工般的心血,為首的佛像是尊唐代菩薩,身高十五米,其中頭高三米,眼睛半米,耳朵一米五,氣勢恢弘,雍容爾雅,是這里的標(biāo)志性石刻。 原本富有文化魅力的石窟群,因為歲月侵蝕,人為破壞,幾經(jīng)沉浮后,很多呈現(xiàn)出下粗上細的形狀,外壁雕刻蕩然無存,肖似被毀損的冷宮,被掩埋在荒草萋萋中,頹垣廢井,無人過問。 “你不走嗎?”剛吵著要走的人忽然站在門口發(fā)呆,方琛穿上大衣,輕聲問道,“剛還急得跟什么似的?” “要走了,”陳牧像在自說自話,“真不要我陪?” “不需要?!?/br> 桌上的小鏡子映著方琛的臉,盡管污跡斑斑,卻仍有著掩不住的秀美。 陳牧望著鏡子里的人,笑謔:“我有那么可怕嗎?” 方琛不假思索:“差不多吧?!?/br> “差不多是多少?有多可怕?” 方琛有了上次教訓(xùn),才不會留把柄給他,損人也不那么直接了:“就是差不多唄?!?/br> “腦子夠鬼的,”她這個反應(yīng)讓陳牧不滿,笑著鄙視道,然后已經(jīng)走出了辦公室大門,但又忽然回過頭問她,“擦香水了?” 方琛嗔目,以為陳牧責(zé)難自己:“怎么可能?你少沒事找事?!?/br> 不能涂指甲油、擦粉底,更不能擦香水,因為怕化學(xué)成分影響文物,這是成為一名合格的文物修復(fù)師所要遵守的基本原則,她再怎樣,也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那你以后都用不著香水了。”陳牧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邁步離開。 “什么意思?”方琛的嘴快撅到了天上了,“吹毛求疵的?!?/br> 回去的路上,陳牧跟以前的老領(lǐng)導(dǎo),市公安局的副局長陸軍打了個電話,把蓮花石窟的事簡要告訴了對方,提醒陸軍遇到機會向上面反映一下,其他的不說,永建公司的工程不合程序,肯定是要停的,再鬧下去可能會惹出更大的事端。 陸軍不愧是自己的知遇恩師,一口應(yīng)承下來,答應(yīng)抽空親自去云來縣城建局一趟,把事徹底說清楚了。 “我跟局里說一聲,你還是回來吧,現(xiàn)在省內(nèi)外刑事案件壓了一堆,刑警隊需要人,做刑警才是你考警校的夢想,不是嗎?”說完蓮花石窟的事,陸軍沒急著掛電話,而是語重心長地說起了陳牧的調(diào)任。 這頭的陳牧沉默頗久,久到陸軍以為他掛了電話:“陳牧?有沒有在聽啊?” “聽著呢,”陳牧才有些慵懶地說道,“當(dāng)初你在市局會上立過軍令狀,想鎩羽而歸? “軍令狀算什么?面子的事不值一提,關(guān)鍵你怎么想?” “但攀枝錯節(jié)的人還沒挖到。” “要這么說就沒有完的時候了,一.二八的案子不是破了嗎?你的事就算完了?!?/br> 陳牧還是有些放不下七年打下的成果:“那文物案件誰管?” “總會有人管的,不一定非得浪費一個優(yōu)秀的刑警隊長?!?/br> 如果這叫浪費,從二十五到三十二,他已經(jīng)費了七年了。 陳牧提醒他:“是支隊隊長?!?/br> 陸軍聽他這么說,語氣更是幽憤:“是呀,還是支隊長,一個立過幾次大功的支隊長,六七年都提不上去已經(jīng)說不過去了,還要把人放在邊城一輩子嗎?李建軍他怎么說都是你爸的老戰(zhàn)友,總不能看著你……” 陳牧打斷陸軍:“陸副局長,李局長跟我爸只是同事,沒有其他關(guān)系……” “沒有就好了?!标戃姲β晣@氣,“就這樣留在伏流鄉(xiāng),你真的甘心?” 陳牧換上輕快的語氣:“沒什么甘不甘心,我爸之前就關(guān)注過這一塊,我目前感覺良好?!?/br> “陳牧,現(xiàn)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就算關(guān)心文物,也不一定非要待在邊城,現(xiàn)在正是你事業(yè)黃金期,不能兒戲?!?/br> “陸老師,”陳牧斂起笑意,“我是說真的,我是警察,哪里需要就去那里,我的事你先不用費心,我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跟你要求,至少……得讓我先把云來縣的文物保護好,把該抓的人抓了?!?/br> 陸軍聽陳牧這么說,沒再強求,只是叮嚀道:“我調(diào)你回市局,不是讓你利己往上爬,只是希望警隊人才都能學(xué)以致用,換做任何人,我一樣會這么說?!?/br> 陳牧像帶著入伍起誓的莊重:“這話我記著?!?/br> 中午十二點半,陳牧回到警隊,在門口遇到了小幺和小羅,他們剛吃完飯。 他們平時工作和住宿都在警隊,吃飯要到伏流鄉(xiāng)派出所食堂,兩人這是剛用完餐回來。 小幺搖著手里的盒飯,“今天食堂有小龍蝦,幫你打了一份。” 小羅則急著問他蓮花石窟的事:“蓮花石窟那邊怎么樣了?” “暫時沒什么事,”陳牧停下車,單腳支地,“葛三呢?” 小羅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沮喪地嗟嘆:“還不如昨天呢,裝聾作啞?!?/br> 陳牧不像他那么急:“那就再等等?!?/br> 回到辦公室,陳牧邊吃午飯,邊再次翻起了從派出所和縣公安局檔案庫調(diào)取的卷宗,其中一則嫌疑人的描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娘里娘氣的男人(葛三)帶著兩個手下來收俺們挖的金器,價錢還沒談攏就想硬搶,娘炮拔槍指著大哥,但不知道是不是不會使,一直到俺們拿出刀跟他們對砍,都沒開槍,這時候一個眼角有刀疤的人罵了一句“廢物”,奪過槍見人就打,直接爆了大哥的頭,傷了咱們四個兄弟,最后還搶了金器,俺們什么都沒有留著?!?/br> 什么人敢罵葛三是廢物呢?即便是個魯莽的人也不敢搶他的槍吧?葛三會惜才到這種地步?忍著他對自己頤指氣使?除非實權(quán)比他更高。 如果說之前陳牧還對葛三有同伙有懷疑的話,那他現(xiàn)在就是百分百肯定,他不止有同伙,還有上線,而且傳說中兇殘的老大可能也不是他,而是另一個或一撥人。 陳牧斗志昂揚,接著翻著卷宗,到了晚上六點,已經(jīng)把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看過大半,雖然沒找到更多葛三同伙的證據(jù),但至少對“刀疤男”有了直觀印象,二十六七歲,眼角有條五六寸的疤,體態(tài)偏瘦,寡言少語,但喜歡爆粗和辱罵人。 陳牧正回味著思路脈絡(luò),小羅忽然端著筆記本從外面探出頭來:“隊長,好消息,葛三的資料有回饋了?!?/br> 陳牧把盒飯扔進垃圾桶,空出位置讓小羅放下電腦,瀏覽著電腦上的資料。 而好消息總會接蹤而來,小羅剛離開,小幺又走了進來,喜出望外地說:“陳隊,葛三提出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