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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中已帶了三分冷意。“錯!我若不在,誰又能讓故兄真正的放松下來?”李慕歌不為所“凍”。說話間,他的臉越靠越近,五官也越來越清晰,帶著點點溫熱熨燙著故安的眉眼口鼻。故安既沒反抗也沒順從,但是眉梢眼角盡是隱忍之色,原本微皺的雙眉此時也已打成了一個死結。李慕歌見狀,一抹淡淡的自嘲從眼底稍縱即逝。眼見那片勻淡的柔軟近在咫尺,他卻轉(zhuǎn)而將那個吻,蜻蜓點水般地落在了他的額間。有時候,他寧愿克制,也不愿看到他的忍耐。所以未等那點余溫完整傳達,他已從容起身,臉上依舊如桃李春風般的溫暖和煦:“你身體本就弱,熬了一晚上,趕快趁著天沒亮乖乖睡上一覺?!?/br>他彎下腰幫他拉好被子,幾縷發(fā)絲落到故安的頰邊,令他連鼻子都皺了一皺。“怎么了?”他笑著問他,聲音里包含溫柔。“好臭!”故安毫不客氣地實話實說,言罷又主動將被子拉到了鼻端。李慕歌聞言立刻俯下身在他頸項處嗅了嗅,口中卻道:“你…倒是很香……”未等他把話說完,故安已一腳踹了過去。只是李慕歌似早有所料,因此輕松躲過一擊。雖對李慕歌剛剛的“反?!庇行├Щ?,但他實在累極,已無心再去細想。于是翻了個身,閉上雙眼不再理他。李慕歌也算知情識趣,見狀只好伸了個懶腰自動走出房門。與其在這里招貓逗狗,他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是在踏出門檻的一瞬間,他那一向的眉眼彎彎立刻就變?yōu)槊鏌o表情。短短一剎,判若兩人。顧言曦,原來直到現(xiàn)在,你所有的耐性還是全部都留給了季姓之人。李慕歌走后,故安終于舒展了眉頭。剛剛他之所以一直眉頭緊鎖,是因為李慕歌實在離他太近。他身上月檀花的藥香令他體內(nèi)月檀蠱的母卵躁動不安,攪得他體內(nèi)真氣到處亂竄,經(jīng)脈險些承受不住。緩緩坐起身,故安開始閉目調(diào)息。一點點地安撫體內(nèi)亂竄的真氣。一時間面如死灰、汗透重衣。雖然他中的“閑云七重音”是禁止他再動用半點內(nèi)力的,但憑借這三年的參悟與調(diào)理,他已可以催動一些內(nèi)力而不致經(jīng)脈盡斷而亡。只是每催動一次內(nèi)力,他的經(jīng)脈就會脆弱一分,加之體內(nèi)只剩母卵并未孵化的月檀蠱日夜消耗他的元氣,令身體早就大不如前。因此他一直都是量力而行只在需要時稍加運功。但最近似乎危急的時刻太多了,他肆意妄為的時候也太多了??粗直凵先諠u清晰的脈絡,這些對身體欠下的債恐怕不久就要還清。但看眼下情況,他顯然有更重要的債,需要去還。所以,在這關鍵的時刻,他決不能如此輕易倒下!盛極圣與皇甫廣帛關系曖昧不明,季意然又遭人算計誤入迷局。而他最近所遇之事,也似乎“精彩”的并不簡單。這忽然冒出來的樁樁件件,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之間有著什么隱秘的聯(lián)系?還有剛剛出現(xiàn)的那個黑袍人,季意然為什么要去對付他?難道真如他先前所說一般,只不過中蠱的是季氏一族?若是如此,這里面與天魔教又有多大干系?還有李慕歌……想到這三個字時,他神色一黯: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夠想錯,也但愿這一場相逢不過萍水。九爺,你的這一場托付,終究還是難為我了……無盡的疑團紛沓至來,無數(shù)的細枝末節(jié)需要抽絲剝繭。人心難測,心底涼薄。有一瞬間,故安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段日日機關算計,憂思成疾的歲月。回到了那個他叫做“顧言曦”的歲月。在那段歲月里,或許他得到了很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獲得的權利,達到的成就,受到的尊敬。但對他來說,人生卻從未有一刻如此般艱難。死生師友,深恩負盡。實在沒什么,比這更令人絕望的了。在那段歲月里,南秦的覆滅并不是結束,皇甫廣帛的死也并非終點。恰恰相反的是,一切才剛剛開始,他被這亂世所挾持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季長風的死并沒有還給他自由,反而為他套上了更重的枷鎖,最可悲與無奈的是,這幅枷鎖的鑰匙始終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但他卻永遠不能為自己打開。只因為那救命之恩、養(yǎng)育之情,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還報。只因為在季長風臨終前他已鄭重應下了他所有的囑托,這也是他永遠都無法背棄的理由。南秦一戰(zhàn),“顧言曦”聲名鵲起。從此,他再也不是那個養(yǎng)在深宮里的翩翩少年、隱在暗處的皇室耳目、以及身無半點功名的單純布衣了。他變成了先王親封的“征夷侯”,變成了朝堂之上的“新貴派”,變成了各國密切關注的“大人物”。所以,他再也不是那個陪季長風四處獵游,同季意然隨意消磨午后,偶爾仗劍江湖游歷四方,時而對月當歌以酒會友的顧言曦了,也再也不是那個遇見皇甫廣帛的顧言曦了……當時的東襄剛滅南秦,風頭正盛。因此中山與后涼都不敢與其正面沖突,反而為了明哲保身而紛紛與其結好,卻不知唇亡齒寒輔車相依的道理。于是他順手推舟制定下“遠交近攻”的政策,通過三年的對外陰謀周旋、對內(nèi)休養(yǎng)生息,將東襄推上北方霸主的地位。之后,他率軍西征,僅歷時兩載,就先滅中山,再伐后涼,一夕之間蕩平北方諸國,帶領東襄一統(tǒng)北方。直至此時,“顧言曦”三個字冠絕天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軍神”之名也由此開始流傳開來。在襄國,他官拜丞相,封護國一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頭一時無兩。但盛名之下卻是夜夜寒燈孤影,難以成眠。身上的血債越累越高,午夜夢回常聞冤魂于耳畔低泣;朝堂上樹敵也越來越多,明槍暗箭日日早已屢見不鮮;而自己又功高震主,與意然的關系早不復從前。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