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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架取下外裳匆匆系上,心下訝然,這才什么時(shí)辰,平煜怎么這么早便過來了。 她穿好衣裳,扶著床欄,帶著詢問的口氣道:“平大人?” 平煜在窗邊立了一會,見傅蘭芽語氣里沒有要他避諱的意思,便進(jìn)了屋,并不看她,只道:“我來是告訴你一聲,臨時(shí)有變,我們后日一早便需啟程?!?/br> 臨時(shí)有變?傅蘭芽眸中閃過什么,片刻之后,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br> 若在往常,她免不了費(fèi)一番心思引他開口,以便從他的話里推敲一二,但連續(xù)幾次他的態(tài)度都冷硬如石頭,不但沒套出話,反倒惹來他的冷言冷語,尤其今日之事后,她擔(dān)憂父親,心緒不佳,實(shí)在懶得再浪費(fèi)時(shí)間跟他周旋。 平煜等了半晌,沒等來傅蘭芽開口,原以為以她的性子,定會想方設(shè)法在他面前旁敲側(cè)擊,至少也會詢問幾句,可是出乎意料,傅蘭芽再無下文。 忍不住轉(zhuǎn)頭一看,見她靜靜立在床旁,面色無波,看得出沒有半點(diǎn)要開口的打算。 他忽然語結(jié),盯著她看了一會,轉(zhuǎn)過身,沒好氣道:“今日太乏,我想早些歇息?!?/br> 林嬤嬤這時(shí)正好從凈房出來,聽見這話,吃驚道:“平大人,這么早便要安寢?” 第27章 傅蘭芽詫異地看向平煜,他聲音板著,臉也板著,雖然沒看出哪里疲乏了,但語氣很明顯沒有商量的余地。 她忍不住看一眼窗外,外面已經(jīng)華燈初上,但因剛過飯點(diǎn)沒多久,還未到睡覺的時(shí)辰。街上各種聲音熱鬧交織,全無半刻消停。 她疑惑地想,這個時(shí)候睡覺,真能睡得著么? 三個人一時(shí)都找不到話說,屋子里寂靜得叫人尷尬。 林嬤嬤無措地站了一會,見平煜臉色越來越不虞,不敢再提任何異議,忙快步走到壁櫥前將被褥抱出來。 平大人既累了,那便早些睡吧。 屋子甚寬敞,她抱著被子走到床旁的空地上,彎下腰,一層一層鋪在地上,鋪好后,又半跪在被褥上,將邊邊角角都給掖平整。 收拾妥當(dāng)之后,她起身,沖著一直杵在房中間的平煜笑了笑,帶著討好的意味道:“平大人,已鋪好床了,可以安寢了?!?/br> 平煜身子這才動了一下,冷著臉嗯了一聲。 林嬤嬤微松口氣,回到床旁,扶了傅蘭芽坐下,低聲道:“小姐,睡吧。” 傅蘭芽看一眼平煜,對林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 簾幔放下后,眼前的燈光隨之一黯,再之后,便是油燈的火苗被什么東西擊滅的聲音,整個屋子頓時(shí)陷入黑暗。 傅蘭芽留意了一會簾外的動靜,聽平煜似乎解了衣裳,扔到了一旁。躺下之后,未再動過,難得呼吸也很輕淺,半點(diǎn)不擾人。 她靜了一瞬,手摸向腰間,開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解外裳的絲絳。 剛才平煜在一旁,她沒來得及將外裳脫下,這時(shí)候熄了燈,外裳裹在衾被里好生悶熱,便悄悄脫下來,遞給林嬤嬤。 林嬤嬤接在手里,撩開簾幔,唯恐吵到平煜,躡手躡腳將傅蘭芽的衣裳掛起。 平煜聽在耳里,忍不住睜開眼睛,他夜視能力極強(qiáng),清楚可見林嬤嬤將一套裙裳掛在了床架上,從黑暗中模糊的顏色來看,正是傅蘭芽剛才身上穿的那件粉裙。 他心里仿佛被什么東西撓了一下,愈發(fā)覺得屋里悶熱,皺眉翻了個身,重又將眼睛閉上。 傅蘭芽脫掉外裳,覺得身上舒爽了些。 屋子里安靜得厲害,除了三個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跟不時(shí)飄來笑語聲的窗外有著天壤之別。 她閉上眼睛假寐,腦子里走馬燈般一刻不停地想著心事。 每到晚上,一些白日里被刻意壓制的某些情緒便如蟲蟻般從隙縫里悄悄爬出來,順著她意識的脈絡(luò),一直爬到她心尖,嚙咬或撕扯,片刻不放她清凈。 她在黑暗中無聲地跟這些負(fù)面情緒做著抵抗,可許是白日里平煜那番話太過尖銳,當(dāng)眼前驀地浮現(xiàn)父親和哥哥被折磨得脫了形的面容時(shí),她到底沒能控制住情緒,一眨眼,一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浸到耳旁,帶來一片冰涼的濕意。 她抬起手,無聲拭了拭眼角。 可清醒時(shí)能掩抑的淚水,到了夢中,便徹底失去了自控,肆虐地沖刷了起來。 林嬤嬤睡得迷糊時(shí),被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驚醒,她怔了一會,等意識到傅蘭芽魘住了時(shí),心疼不已地將她摸索著摟在懷中,耐心低哄道:“小姐,小姐,別怕,嬤嬤在這?!?/br> 傅蘭芽哭得如同走丟了的孩童,痛苦地蜷成一團(tuán)。 林嬤嬤心里莫名酸澀,哄了一陣,好不容易傅蘭芽的哭聲見小,這才意識到平煜也許早被吵醒了,怕他著惱,忙歉意地掀開簾幔,帶著鼻音對平煜道:“平大人,小姐許是太想老爺和夫人,這才會魘住的,還請大人莫要見怪?!?/br> 平煜沒吭聲。 他根本就未睡著,早前聽見傅蘭芽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知道她久未能寐,自己也莫名沒有睡意。 好不容易聽她氣息變勻凈后,以為她終于睡著了,誰知沒過多久,她又開始小聲地說囈語,他靜靜辨別了一會,可惜太過含糊和斷續(xù),只能勉強(qiáng)聽出她似乎在喚母親。 再之后,囈語化成了痛苦的啜泣,抽抽嗒嗒,無休無止。 他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哪里還有半點(diǎn)睡意。 想起早前幾次同宿,她從未如此,再聯(lián)系到白日之事,大致能猜到她今夜為何這般難過。 他心底泛起一絲鄙薄,不過一句話而已,真是夠嬌氣。 聽她呼吸重又轉(zhuǎn)為平穩(wěn),知道她又再次入睡,這才松了口氣,閉上眼睛,原以為很快便能睡著,可許久之后,都再沒有睡意。 忽聽隔壁房間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平大人?!?/br> 他先是一怔,等反應(yīng)過來是李珉和陳爾升在隔壁客房找他,心中一驚,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起來,胡亂穿上衣裳,快步走到窗口,翻窗出去。 整個過程如同做賊。 到了隔壁,聽外面李珉的聲音透著急迫,他不得不從懷中掏出火折,將桌上油燈點(diǎn)亮,走了門邊,正要開門,想起什么,咳了一聲,道:“等一會?!?/br> 又快步折回床邊,將床上疊著的衾被掀開,做出他一直在床上睡覺的模樣,這才不緊不慢過去開門。 李珉和陳爾升顧不上打量平煜的神色和屋中景象,一進(jìn)門便壓低聲音道:“大人,東廠的人出現(xiàn)了?!?/br> 平煜蹙了蹙眉,淡淡道:“是不是來找王世釗的?” 李珉點(diǎn)頭:“那人潛進(jìn)了王同知的房間,逗留了半柱香功夫才走?!?/br> 平煜眸中露出一點(diǎn)玩味之色,嗤笑道:“這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晚上才跟他說我們要提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