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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里得到了些許溫度。他緩過神,向前看去,原本立于湖中的仙人跟在村子里人憎狗嫌的家伙身邊,抓著他的手,在他身邊。 少年恍然想起,先前那只手,是遞向自己的。 ——那雙如星如月的眼睛,最初也是看向自己的。 是他先在冰上見著這個人。 少年忽覺得自己的腿又恢復(fù)了知覺,他站了起來,跌跌撞撞道:“等、等等——” 女子未曾聽見他的呼喚,倒是暮朗似有所覺。他轉(zhuǎn)過頭去,又露出了那種像狼一樣的眼神。少年被活活嚇退,便見暮朗沒有表情地回了頭,甚至連嘲諷都吝嗇贈他。 少年聽不清暮朗說了什么,只覺得暮朗的眼神似一把刀,深深插|進(jìn)了他的咽喉里,讓他連呼吸都不痛快。 他垂頭在冰上站了很久,直到暮朗消失,方才邁腿回家。他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乏力,村子里卻沒有想往日一般升起炊煙。少年正覺得奇怪,便看見村口站著兩位仙者,他們神情冷峻,一言不發(fā),甚至見著了少年眼底也未曾將他放入。 這感覺少年剛從暮朗那兒感受過,心中的怒火如被妖風(fēng)助長,即刻火燒火燎起來。但他好歹還知道仙者比暮朗更不能招惹,捏著拳頭,悶著頭便跑回家。 到了家中他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有更多這樣的仙者。他的母親瞧見了他濕淋淋褲子,嚇了一跳,一把抓過他罵道:“讓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摔了吧!魚竿和魚簍呢!” 少年不吭聲,坐在他家院中為首的那位仙者卻是眉梢緊促。他父親見狀連忙喝住了少年的母親,對她道:“這些小事別問了,別沖撞了貴人!” 少年的母親生怕沖撞了扶搖山的仙者,連忙拉著少年就要回屋。 恰逢這時,那位仙者問道:“里尹,我再問一次,村里最近真的沒有來過陌生人嗎?尤其是女子。” 里尹滿頭大汗:“這前些日子大雪封山,拖仙長的福扶搖山才有了今日,我是萬不敢欺瞞的。村里確實沒有來過外人?!?/br> 云煜聞言眉梢緊促,他算過明朔的行蹤,且該仍在扶搖山一帶,怎么會沒有人見過她?以她的形貌,只需出現(xiàn),便不會無人發(fā)現(xiàn)。 云煜有些煩躁,正想著不若丟去那些準(zhǔn)則,干脆抽取里尹的記憶查看便是。忽見原本被里尹夫人要帶走的少年突然掙了出來,對著他道:“我今天見到了!” 云煜抬頭。見少年的眼中滿是極亮的光彩,向他柔了神情,鼓勵道:“見到了什么?” 少年忽得泄氣,又在云煜收緊的眼神中哆哆嗦嗦開口:“見,見到了仙人,和仙長您一樣,不,是比您還要——” 云煜突然起身,他快步走向少年:“你在哪兒見到了她???” 少年現(xiàn)實被云煜的氣勢嚇了一跳,緊接著眼中竟浮出快慰。 他閃爍著目光,毫不猶豫道:“那肯定是您要找的人!她在狗雜種的家里,我見到了!” 說出這句話,少年覺得快慰極了,他見著云煜背上的長劍,仿佛已經(jīng)見到了暮朗慘死湖面,睜著不甘心的眼睛的模樣——! 少年高聲道:“您若是不信,我現(xiàn)在就能帶您去!” ☆、傾城06 木屋里的柴禾噼里啪啦的燃著,暮朗取了燒開的水,給明朔泡了壺茶。一個多月的相處,暮朗原本空蕩蕩的木屋里多了茶水點心,多了裙子,更多了排成六七個罐子的調(diào)味料。 他取了點買來的果漿滴進(jìn)了茶里,方才將茶遞給了明朔。 明朔接過茶,吹散了熱氣抿了一口,雙眼彎成了月牙:“好喝?!?/br> 暮朗也笑了。 他發(fā)現(xiàn)明朔雖然看起來像是玉做的,既珍貴又脆弱,但也好滿足的很。只要給她點好吃的,她便什么抱怨也沒有。既不會覺得暮朗無趣,也不會覺得暮朗過于冷漠。 她似乎對萬事萬物都抱有樂觀的心態(tài),這讓暮朗覺得陌生,又覺得可愛。他記得春日的時候,燕子們也是這樣唧唧喳喳的飛來飛去,似是每天都有喜事發(fā)生,可這世道哪有這么多好事。 暮朗看著明朔,忍不住想:還是說鳥類都很容易滿足? 暮朗覺得,和明朔待在一起,他似乎也能變得非常容易滿足。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是暮朗從未體驗過的。一開始,暮朗只是如同履行責(zé)任一般照顧這只自己撿到的鳥,但漸漸相處下去,暮朗變得心甘情愿去照顧她。甚至想要滿足她所有的愿望,想要造一只金色的籠子,在里面鋪滿青色的靈石,讓明朔在里面高興地打滾。即使她只是一只禿尾巴的紅色怪鳥。 暮朗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和扶搖山的人打交道,因為明朔喜歡吃靈石,她帶來的那包已經(jīng)吃完了,暮朗覺得自己得想辦法、也有責(zé)任該再給她弄一些來。而靈石這樣的東西,只有扶搖山上的道士們才有。 ……或許可以獵一些兇猛的妖怪,用這些來和山上的人換。 暮朗思忖著在明朔身邊坐下。明朔喝完了茶,瞧著暮朗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在暮朗等待的表情中勉強開了口。 明朔道:“我準(zhǔn)備走啦?!?/br> 暮朗聞言怔住,好一會兒他才皺著眉道:“你想去哪兒?” 明朔:“我得去找一個人?!?/br> 暮朗出去料理魚的時候,少羽聯(lián)系上了明朔,說他可以確定羅浮的氣息在西邊一處地方出現(xiàn)了,能肯定是羅浮——因為那處的氣息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明朔安逸了一個多月,當(dāng)然也沒忘了她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得找到羅浮,還得讓他難過的心甘情愿從這個世界脫離。她因為尋找羅浮已經(jīng)浪費了很多時間,如今她和少羽也算得上是一點線索也不愿意放棄,只想早些找到羅浮,然后完事交差。 暮朗聞言,明白了明朔并非是如故往般想出去游玩,而是想要離開。他的睫羽微微顫了顫,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暮朗語氣平靜的問明朔:“一定要去找?” 明朔嘆了口氣:“我來這里,就是為了他啊。” 暮朗聽到這句話,恍惚間竟生出絲荒謬的感覺。他撿了這只鳥,悉心的照顧她,結(jié)果她卻要跑嗎? 暮朗微微笑了笑,他輕聲問道:“你要找誰?你知道他是死是活嗎?” 明朔想了想她認(rèn)知中的羅浮,覺得大概這個世界崩潰了他都不會死。哪怕是在沉眠,每個世界的他和真正的羅浮大帝比起來都要弱上許多,甚至不值一提。 但他只要是羅浮,就注定不會籍籍無名,更不會意外橫死。 明朔還記得少羽提起羅浮的口吻,少羽登仙時羅浮已經(jīng)沉睡了,他知道的也不過是從旁人那兒聽來的。但光只是這些,也足夠讓少羽對這位古早的鬼帝肅然起敬,更是連帶著讓明朔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