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學(xué)們說你身體不舒服，如果你覺得沒法自然面對我們家的人的話，這兩天你就一直裝病就可以了，反正兩天后你們就走了?！?/br>
“兩天之后，你會放我走？”祁杉有點狐疑地問。

“不然呢？”祁栩覺得有點好笑，“你想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不！別！我走！”祁杉忙不迭地打斷她接下來的話，生怕她臨時變卦自己就走不了了。

“你這樣真是讓人傷心?！逼铊驀@息道，“別這么害怕，都說了不會害你。你不想做的事我不會強迫你的，這么多年了我哪一次沒有順著你？當(dāng)然昨天那種情況除外?！?/br>
“學(xué)姐……”

“嗯？”

“這么多年……是哪些年？”祁杉問，“為什么我覺得，你好像已經(jīng)活了很多年了？”

祁栩微微笑了笑，有種歲月沉淀后的寧靜，“我確實只比你大一歲。但這是這輩子的事。從前的事你不記得了，我卻都記得，你還是祁連宇的時候，我就是你jiejie。出于很多原因，那輩子我死后每次輪回都帶著前世的記憶，所以，其實也可以說我已經(jīng)活了很多年了。”

第8章回家（八）

“……”祁杉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人有輪回就算了，還可以帶著記憶投胎？實在難以想象。良久，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接一句什么，于是不經(jīng)思索地脫口而出:“這算不算另一種意義的長生不死？”

祁栩聽后感覺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地問:“那你覺得長生不死好不好？”

祁杉沒多想就點了頭，“從古至今無數(shù)人不都在追求這個。沒有幾個人是想死的吧?！?/br>
祁栩點頭，又說:“可是你不覺得記得太多很苦嗎？我從出生就背負(fù)著好幾世的記憶，每次死亡和下一次出生之間都有幾十年的間隔，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睛，我眼前的世界變了模樣，我親近的、熟悉的、認(rèn)識的那些人早已故去。就算我某天在街上再遇見他們，也是我認(rèn)得他們，他們卻不記得我?！?/br>
“無論生在哪里，我永遠(yuǎn)是祁家人，從我能說話、能走路開始，我就要找一個叫祁連宇的人。我除了知道他的長相，知道他只會生在有祁家血脈的家庭里，其他的一概不知?？商煜掠衅罴已}的人太多了，這些年我派出去找他的也多多少少有祁家的人，最后往往不僅沒能找到他，反倒使祁家血脈更加分散，也就越來越難找到。我輪回了那么多次，真正找到他卻只有兩次?！?/br>
“那為什么不停下？”祁杉問她。

祁栩苦笑了下，“每次死亡之前，鐘菡都會問我還要不要繼續(xù)。如果我不想繼續(xù)就告訴她，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喝下去，以后祁家就沒有祁栩這個人了。但如果我還要繼續(xù)，就留著這些記憶，她會在南塘鎮(zhèn)等我自己回來，然后證明我是祁家祖訓(xùn)里所說的家主。至于為什么我不想停下……”她說，“因為一旦我也忘了，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當(dāng)年的事了，也就沒有人能幫青玉找到祁連宇了?！?/br>
祁杉沒有她的那些記憶，對祁栩說的很多話，他無法感同身受，但她話里話外透出的那種無奈和執(zhí)著，讓祁杉莫名地有些心疼?！扮娸找膊皇侨税桑磕亲屗^續(xù)找不行嗎？”

祁栩搖頭，“鐘菡出不了南塘鎮(zhèn)。至少在青玉入世之前，她不能離開南塘。”

“為什么？她也被那什么封印困住了？”

“可以這么說?！逼铊蛳肓讼?，“自從有那個封印開始，鐘菡的使命就是鎮(zhèn)守它，只要封印里還有任何一個怨魂，鐘菡就不能離開。換句話說，只要青玉能脫離封印，鐘菡就自由了，所以這么多年里，她都在幫我。”

“所以……”祁杉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所以，我還要繼續(xù)?！?/br>
祁栩的記憶太龐大，里邊的世事無常和悲歡離合太多，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的。祁杉想著，也許她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學(xué)姐，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嗯？”祁栩看向他，“說什么？”

“嗯……就說祁連宇或者祁童然，不然說你自己，”祁杉頓了頓，“如果你想說青玉也行。”

祁栩沒說話，一個勁兒笑著看祁杉。祁杉被她看得不太自在，“你笑什么？”

“我在笑，不管過了多少年，哪怕性格變了很多，我弟弟還是我弟弟。”祁栩的語氣很是欣慰。

“什么?。俊逼钌加X得她這話說的，硬生生把自己的厚臉皮削薄了一層，都有那么點不好意思了。

“我弟弟是個容易心軟的人?！?/br>
祁杉忙不迭擺手，“不不，別這么說，我心硬著呢，真的！我平常連過街老奶奶都不扶！”

祁栩又笑，“我說的是我弟弟，你激動什么？”

瞬間啞口無言，祁杉憋屈得不行。祁栩看著好笑，樂夠了也不再逗他，正色道:“你叫我一聲jiejie吧，我好久沒聽過了。”

心里漫上一股又酸又暖的東西，祁杉下意識開口:“jiejie。”

“還說自己心硬哈哈……”祁栩大笑點頭。祁杉更憋屈了，但心里那種暖暖的感覺更深了點。

“我跟你說說連宇吧，”笑過之后，祁栩緩緩開口，“連宇比我小三歲，家里兄弟姐妹五個，他年紀(jì)最小。我們倆之外，三個兄姐都比我大好幾歲，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就剩我們倆年紀(jì)小的關(guān)系最好。連宇有什么事都會跟我說，從小一直這樣，直到他遇到青玉，就學(xué)會瞞著我了。”

“我理解他為什么這樣，那時候的世俗容不下這個，那是沒有任何余地的排斥，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輕則身敗名裂，嚴(yán)重的，因此喪命的并不在少數(shù)。我從沒有想過我弟弟竟然會喜歡一個男人，大約是因為他年紀(jì)最小的緣故，幾乎是被全家寵大的，小時候他的性格并不強硬，甚至有點軟。所以我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那個膽子，但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幫他們遮掩?！?/br>
“可我并沒有覺得他們能長久?！逼铊蛘f，“我沒有勸他們分開，一句都沒提過?！?/br>
“為什么不勸？”祁杉問，“他們總不能一輩子躲躲閃閃，總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闭f完，祁杉才想起來，后來確實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是啊，為什么不勸呢？”祁栩苦笑，“他們只認(rèn)識了一個多月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就非卿不可了？我是這樣想的。想著等他們過了最初感情最濃烈的那陣子，冷靜下來之后就不會那么堅持了。誰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能發(fā)現(xiàn)的事，其他人沒有理由永遠(yuǎn)發(fā)現(xiàn)不了的?！?/br>
祁栩抬頭問祁杉道:“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我父親誣陷青玉和家仆茍且的事？”

祁杉點頭。

“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