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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望著吳議:“我有一言不解,想要請教師弟。”“師兄太客氣了,議資質淺薄,還擔不起一句請教。”兩個人彼此客套一番,嚴銘才端出正文:“里頭有段講五臟之色味的,不知是個什么意思。”“……師兄。”吳議指了指他手里的書,“你這一本,好像是扁鵲先生所著的?!?/br>嚴銘垂首一看,心中喊一句壞了,他就隨手揀了本書打掩護,哪里料到吳議半路折回來,剛好撞上他偷看自己的東西。“……不就是嗎?”他嘴角抽動,強行扯出個笑容,“我看思及,不可以嗎?”吳議倒給他逗笑了,他早就認出這是那天和吳栩、徐子文同行的那位少年,本來只覺得他是來偷學盜藝的,沒想到還挺能裝。比起怨氣沖天的吳栩、不懷好意的徐子文,這哥們倒真是傻得可愛。“可以可以,師兄融會貫通,博覽古今,是議淺薄了?!?/br>“那是?!眹楞懕豢涞糜行╋h飄然,沒成想這小子倒還挺有眼光的,能一眼就瞧出自己的水準。他笑了半響,才想起自己是來“不恥下問”的,萬萬不能暴露真才實學,忙撫平了笑痕,輕咳兩聲。“你別管這么多,先給師兄講講這一段?!?/br>第22章捉蟲嚴銘問的,大多都是里開宗明義的幾句話,白紙黑字的答案擺在紙上,吳議不過給他略作翻譯,嚴銘便儼然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抓頭撓腮地感謝不已。饒是這樣,他還時死纏爛打央著吳議給他講了好幾遍,直到他自己也問得舌根酸痛,才勉強作罷。“師弟你真是學貫古今,師兄實在望塵莫及?!眴柾陠栴},照例還是要恭維幾句,“我看,太醫(yī)署里第三個上等生徒,就非你莫屬了!”旬試的成績會分為上中下及不及格四個等次,答對一半的問題就能合格,可要拿到上等的成績,就必須得十條全通,一字不錯。在這樣上緊下寬的考核模式下,想要過關,只要不太撿懶就行,而想要做到高人一等,就得背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因此,自開朝設立官學以來,在諸多考試中得到上等也只有當今的太醫(yī)丞鄭筠,和副太醫(yī)丞孫啟立二人。吳議自知和這兩位行走的活醫(yī)經沒有可比之處,也不把嚴銘的客套話放在心上。“師兄過譽了?!彼麖膰楞懯掷锍榛刈约旱臅?,隔在二人之間,“如果師兄沒有別的問題了,那我就先去溫書去了?!?/br>“沒有了沒有了。”嚴銘笑容浮上臉頰,隔在書外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師弟,你可要好好復習??!”——次日便是旬試。為彰顯鄭重,第一回正式的旬試破例在太常寺內舉行。太常寺主司祭祀,供奉李唐英靈,寺內建筑一派古樸溫雅,松青柏綠,清風掠過檐角掛著的數枚銅鈴,悠悠漾起人們深埋心底的思念。生徒們按此列恭立在太醫(yī)署院中,孫啟立手執(zhí)名冊,旁側立著一枚書童,捧著筆墨,替他揮筆記下庭中之人的優(yōu)劣等次。剩余一班太醫(yī)博士依次排開,站在其中的都是杏壇里大名鼎鼎的名流圣手,或短小精悍,或高挑挺拔,老太醫(yī)們多精神矍鑠,稍年輕的也沉靜不浮,袖手一揮,各有各的風骨氣度。“張博士果真神采過人,我可算見識了?!?/br>“陳博士才是溫文爾雅,君子氣度!”各大博士在生徒中都有不少的擁躉者,明里暗里悄悄較著勁,恨不得寫上千字小作文吹爆自己崇拜的太醫(yī)博士,同時也不免在心中暗暗忐忑,不知秋后會被分撥到哪位老師門下。孫啟立領銜諸太醫(yī)博士,一身挺立的病骨自有一派龍馬精神,他瘦削的額角一抬,目光從下面一行晚輩上滑過。“沈寒山是又缺席了?”回他的是陳繼文:“倒沒聽說不來,只是他這人從來不守規(guī)矩,我看倒不必等他?!?/br>他話音還沒落下,門口先慌慌張張走進個頭發(fā)半白的中年人,一身的酒氣裹挾著門外的寒氣,一股風似的刮向面面相覷的老太醫(yī)們。張起仁略一笑:“沈博士,又來遲了?!?/br>“嗝……酒鄉(xiāng)纏人吶!”沈寒山和孫啟立照面走過,腦袋一歪,算點頭行禮了。接著便一頭竄進太醫(yī)堆中:“陳老,讓我一步?!?/br>陳繼文被他推攘開半尺來開,也懶得和酒瘋子計較多少,撣了撣沾上酒氣的衣袖,往后頭退了幾寸。“不倫不類,成什么體統(tǒng)!”劉盈眼里就揉不下這沙子。沈寒山眉角一垂,直接無視他的話,半傾半倒的,瞇縫著眼睛小憩去了。等一班博士到齊,考試才算正式開始,主考官是孫啟立,而場中博士皆可臨場提問。考生按照年齡大小依次應試,孫啟立不虧有“活醫(yī)經”的綽號,考題信手拈來,每一道都不重復,而幾大本厚重的醫(yī)經砌在案上,反倒成了擺設。場下生徒雖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也不再有怨言,孫老業(yè)已七十高齡,還能一字不差地背出幾十萬文,實在令人心悅誠服。考試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但很快,吳議就發(fā)現了其中的關竅。孫啟立提問雖然跨遍四經,但幾乎每個人都被問到及其前后章節(jié)的內容,有的考生在別的問題上卡殼似的吞吞吐吐,在這個問題上卻倒豆子一般一氣呵來。而也有考生全茫然無措,任憑陳繼文等人在旁做口形給提醒,都答不出一個字。四經跨度數十萬言,孫啟立并沒有特別劃定題目的范圍,與其說是考驗這十日的學習,倒不如說是試出生徒們的基礎。可照這個情況看來,卻像是必考題了。這一章節(jié)既不是總要,也非結語,孫啟立偏重這一章,很可能是因為個人的喜好,或者是太醫(yī)博士們事先商定好的。如果能提前掌握到這一場的重點篇章,那考試自然就簡單了許多。五臟生成……吳議胸中隱有不安,如一片漂在心頭的浮冰,如何也按不下去。嚴銘偏偏在考前問遍了這幾章節(jié)的問題,就算是個傻子,被他這么翻來覆去地盤問,也該倒背如流了。天上掉餡餅可不一定是好事,指不定就有人就想用這個餡餅砸歪他的腦袋呢。正百思不得其解,孫啟立身側的小童已經念到他的名字:“吳議!”他忙脫列而出。孫啟立并無二樣地打量他一眼,聲沉如鐘:“第一條,里對五臟生成是如何講的?”這個問題有些籠統(tǒng),吳議略一思忖,照章回答:“心之和、脈也,其榮、色也,其主腎也。肺之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