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霍及來要挾他了?；敉⒂褚凰溃瑢④姼咕痛巳螒{宰割么？

「陛下已經(jīng)下旨，令謝觀瀾將軍統(tǒng)領(lǐng)長門各路守軍。主祭大人如若奉召，陛下便可即令謝將軍以戰(zhàn)亡上奏大將軍死訊，否則，就只怕霍將軍死不瞑目了。」

「呵！陛下想得如此周到，我再不奉召，就是大不敬了——那就，請你轉(zhuǎn)告陛下，藺止犀，敢不從命?！?/br>
「如此最好?！?/br>
來使躬身一揖，帶著藺止犀的回話從容離開。

祭祀殿已有一段時日不曾舉行祭禮了，特別是主祭大人親自主持的祭禮。因而一早上，聽聞消息的人們便蜂擁至祭祀殿外，只為遙遙地望一眼主祭大人，似乎這樣就能得到好運和福祉。

遠遠的，隨著十二聲鐘鼓鳴響，祭祀殿的正門緩緩洞開，白衣黑冠的祭司們從容步出，逶迤而行，華蓋旗扇各九對之后，是徐徐隨性的車馬，乘坐著祭祀殿各等職司，再之后，是四位掌祭的十二人駕，最后，便是主祭大人的二十人大駕。

從大早上便圍聚在祭祀殿外的人們終于等到了他們想見的人。那一襲高潔如雪的九重禮服，只有祭祀殿最尊貴的主祭才配穿著在身上。而此時，主祭大人也一如從前那般，面容肅穆，正襟危坐。

至此，那些紛傳的謠言頓時便在信眾的心底消失了——主祭大人明明仍是像從前那樣高潔出塵，如玉如英。他們并不知道，他們頂禮膜拜、視如神祗的男人，就在此刻此地，正忍受著分娩之苦。

藺止犀跪坐在寬廣的車駕內(nèi)，而這車駕除了甚為寬闊這一點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更多的優(yōu)點了。不過，相比尋常車輿，二十人的車駕到底還是穩(wěn)當一些。但這也無法令他覺得好受就是了，因為這寬廣的車輿里是沒有坐席的——身為主祭，他必須一動不動地跪坐在車輿當中，并且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到達祭祀之地，否則，他身著的禮服便會皺亂，禮冠便會墜落，這些，都會令信眾對祭祀殿產(chǎn)生疑慮，而他也將失去最后的屏障。

陣痛是自他接旨之后便開始了，一開始還間隔許久，可等到沐浴更衣，穿著禮服的時候，便漸漸地規(guī)律起來。就在侍童幫他穿衣的時候，他疼得直不起身，已穿好的幾層統(tǒng)統(tǒng)散亂開，不得不重新再來一次。而現(xiàn)在，腹中的疼痛有增無減，可藺止犀跪坐在那里，卻一動也不曾動。

他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衣袖里，托在腹下，一任掌心的汗水浸濕內(nèi)里的衣襯，規(guī)律地發(fā)硬發(fā)緊的胎腹，令藺止犀的氣息隨之規(guī)律的緊促起來，但是除此之外，他的外表看不出一絲異樣來。他竭力地克制著自己，不作出任何失態(tài)的舉動，也絕不會發(fā)出任何一聲呻吟，他知道，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

凌煙閣距離祭祀殿并不算太遠，這里一向是大軍出行的祭祀之地，只是儀隊行進緩慢，也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方到。

藺止犀由始至終維持著跪姿。如若不是臨盆在即，這一個時辰對于主祭大人而言自是不算什么，但是現(xiàn)在，藺止犀額汗涔涔，只覺手腳發(fā)虛，眼前發(fā)白，心跳快得幾要窒息，竟至腹中疼痛倒不覺得了。

「主祭大人，請移駕?！?/br>
隨行的侍從自然是藺止犀的心腹，但就算他知道主祭大人此時的情形，也無法可施，只得如常跪在駕前，請?zhí)A止犀下車。他喚了一聲，卻不見藺止犀動身，于是稍稍挪近一步，又道一遍，可藺止犀依然不動。侍從不禁奓著膽子抬頭看去，卻見藺止犀合著眼，嘴唇緊抿，臉色慘白，人倒是顯得越發(fā)清冷難犯。

「大人，請移駕。」

再一次請示，侍從不禁也有些焦慮，隊伍已停下片刻，其余車馬都已空了，主祭大人雖然位尊權(quán)重，卻也該是時候移駕了，否則只怕耽擱了時辰，也傳了閑話。

好在，這一次藺止犀終于睜開眼，扶著身前車軾緩緩起身。

侍從不敢多想，躬身候在駕前，遞出手臂，便見藺止犀抬手搭扶過來，一股潮濕之感透過衣料傳來，接著手臂一緊，卻是被主祭大人緊緊握住了手腕。

「大人？……」

「扶我?！?/br>
藺止犀壓低聲音道。正值著陣痛的間隙，他勉強還能開口。

侍從忙低頭稱是，扶著腳步虛浮的藺止犀向已鋪好潔白絲緞的通路走去。

凌煙閣前，祭祀所用的齋殿前，負責(zé)戍衛(wèi)此次祭祀的殿前將軍許惟琛佇立階前，正在等候藺止犀的大駕。遠遠地，當他看到主祭大人下了車，由人扶著向齋殿走來的時候，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不愧是藺止犀，陣痛發(fā)作至此時，竟還能維持住眼下這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倒要看看你能隱忍到幾時。想著，許惟琛兩三步走下臺階。

晌午時分的日光炫目，藺止犀不由得再一次閉上眼，卻聽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主祭大人，許某在此等候多時了?！?/br>
不必睜眼，藺止犀已認出此人的聲音，正是丞相許楓的長子，許惟琛。倒也不是藺止犀的記性有多么的好，只是許惟琛此人也是少有的、膽敢冒犯他的人之一罷了。就在三年前，許丞相將幼子許惟真送入宮中，為了安慰藺無缺，藺止犀難得出席了內(nèi)廷的晚宴。就在宴上，許惟琛不知天高地厚地出言輕佻。翌日，藺止犀立即打發(fā)了他遠赴邊塞，交去了霍廷玉麾下，霍廷玉自是徇私將他折騰得凄慘，而如今，他不知何時回了京城，而霍廷玉卻……他穩(wěn)了穩(wěn)氣息，慢慢地睜開眼，目光已是一如從前的高傲。

「在下身體抱恙，累大人久候了。卻不知許大人何時回京？這些年，在長門可還習(xí)慣？」

聽他提起舊事，許惟琛心中暗恨。但轉(zhuǎn)念他已是平靜下來。藺止犀啊藺止犀，如今你已不是那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主祭大人了，霍廷玉已死，而你，今天之后，便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身敗名裂，永世不復(fù)。

「難為主祭大人還記得在下，這些年，多虧了大人和霍將軍提攜，在下著實受益匪淺?！?/br>
「好說?！?/br>
「大人的恩典，在下沒齒難忘。今天有幸戍衛(wèi)祭祀，也可略盡綿力了?！?/br>
「不敢?！?/br>
藺止犀不愿與他多話，一則腹中疼痛又起，一則不愿在此人身上浪費時間。

「吉時將至，還請大人退避?！?/br>
許惟琛迎頭碰了個釘子，不由面色一僵，但旋即，他冷笑一聲，讓至一旁。

藺止犀越過他徑向齋殿而去。

禮樂聲起，祭祀儀典正式開始，藺止犀便再不能依靠侍從的扶持。他穩(wěn)住身形，一步一頓，只身踏入齋殿。姿儀端莊，一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