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板就愛聽黃鸝兒唱琵琶戲，這便攜了她一齊，湯帥不介意吧?！睖珪燃傩χ鴳藥茁?，心里卻是槽了又槽，小聲嘀咕道“什么翠鶯兒黃鸝兒?！?/br>
到席，那位趕時髦，cao辦的如西方自助餐會，唐先生這邊剛與各紳各豪打了一通，便被湯會奕那票人半哄半騙拉到一邊，說是串閑話，卻一個勁給唐即灌酒。西洋酒不比白酒，后勁大，唐即又是出了名的煙酒不沾。

于是這惡人讓旁人做盡了，待到難時，湯會奕出面，假模假樣說了幾句，幫唐即擋了酒，撂倒一片人。

英雄救美的戲碼總是百看不厭的，末了，湯會奕也有些醉了，招呼了一聲“唐先生醉了，我?guī)鋈バ研选保吨萍瓷狭舜蠼帧?/br>
唐即是真酒量差，被湯會奕拉著晃蕩幾下，沒忍住吐了。湯會奕待他吐得利利索索了，扯著這人劫了家茶館，要了杯茶漱口。唐即拾掇好了，湯會奕這兩下折騰，酒醒了不少。索性揣著自己還酒醉麻風，非扛著唐即上城樓。

近百來節(jié)臺階顛顛簸簸，萬幸湯會奕沒把唐即當破麻布口袋，到地兒站定，湯會奕半抱著這人，讓他靠著自己臥坐在地上。

這瞭望塔是用青石板鋪的，只面上一層浮灰，臟也臟不到哪去。湯會奕從懷里掏出兩瓶簡包裝水酒，牙咬開一瓶，遞了過去。

唐即迷迷糊糊也接下了，小口抿著。湯會奕被夜里風吹著，酒幾乎全醒。他看著遠處，只城中心一處亮著，就是剛才他兩逃的那宴。別的地方黢黑，只那一塊燈火通明。

湯會奕心里生出一抹喜，也不知這喜從何來，卻有種少年時才有的滿足感，無拘束感。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應如是。

湯會奕便不需要轉(zhuǎn)頭，便能目及唐即。那人喝多了，正倚著他。他想，若不是這種身份這種時候這等年月里，他大抵會選一個更好的開頭，他跟唐即的開頭。

他一定會費心摘一個更好的開頭。

湯會奕想，便不說那些虛的，他只希望唐即一個響指，讓凡此種種，都停在此刻。

此刻此二人。

唐即靠著湯會奕，嘟囔了一句，湯會奕便打散了自己的空想念頭，去顧唐即。久后，湯會奕開口，說“我第一次見你，原不是那日在街上?！?/br>
他也不管唐即聽沒聽醒沒醒。

“那時候我才到豐州，見你在的臺子上唱戲，咿咿呀呀的。我那時還不知道你是誰，逮了個人問，這是哪位角啊。他們說這就是一京劇票友，皖平的唐先生?！?/br>
“之后我來皖平，又見了你。初相遇不在意，后來卻是多見你一面，便多愛你一分。”

話至此處，唐即竟然應了一聲。湯會奕笑了，抿了口酒，繼續(xù)說：“你聽我說完啊”

“我不聽，死去?！碧萍磾Q著眉頭嘟囔著，本是頂人的氣話，他軟著嗓子說出來，別有一番風味。

湯會奕一停，又開了腔：“你還沒跟我說你那大太太的事吶?！?/br>
“不過我估摸著，你那些個二三四五六，也是這樣，個個手腕子上都是朱砂點點?！?/br>
唐即聽了，說“廢話，說錯了?！?/br>
湯會奕一聽，又笑了。卻沒敢出聲，轉(zhuǎn)過頭去，憋著氣問“哪錯了？”

世上機巧事物便是如此，湯會奕轉(zhuǎn)頭之時，唐即恰將頭湊了過了。一來一回，兩人幾欲碰上嘴唇。唐即滿身酒氣，嘿嘿一笑，說“我那些二三四六，買回來都是二手貨。老五不是，她是...”

湯會奕覺得自己又醉了。

之后的事便大體記不清了，唯一殘存下來的，只有最后湯會奕扛著唐即從城樓上下來，不知被什么撩的，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你欠我命，便還我情?！苯又鴪鼍耙晦D(zhuǎn)，入眼是湯家主臥。

湯會奕將著人抱到床上，只是蜻蜓點水一吻，算完了。

唐即全然醒著，可他卻希望自己醉了。他偏是沒料到是這種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下一章有正經(jīng)清水rou（嘎），估計還有兩章。

第8章野鴛鴦兄弟

唐即本想著，這感情就他一人攙和便罷了，省的那些個生離死別戲碼,他是極不愿讓外物磨了感情的。他拜把子也是，他自己或求死或茍活也是，他不愿跟湯會奕去扯那些有的沒的。

他只想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單戀最好，這種世道這種身份，他沒有好好生生談個戀愛的資本。唐先生極看重心水種種，他以為與湯會奕，最好便是君子淡淡，一輩子至交一輩子兄弟。畢竟活不活得過一輩子還是說不準的事。

這湯會奕卻，卻破了他局，又一次掀翻棋盤作罷。

他須得先顧及唐家，才是他自己。這只是于小，于大，他要顧及半個皖平。他本是坐定了湯會奕與他陌路。

哪成想如此這般又這般如此。

他心說“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唐先生，我就是一慫貨。”若是唐即愿意，唐家皖平直奉，都算不上什么路障業(yè)障，他就是怕。

怕什么？怕死，怕湯會奕因他死，怕他唐即成了制住湯會奕的各色枷鎖，怕感情在硝煙里槍響中被磨了去，怕善始容易善終難。此也可歸納為亂世最大壞處。

這種世道里，兄弟種種，總歸好過情人。就算一方先辭了世，另一方也有理由給他抬靈柩捧相片，以正經(jīng)身份出場。

人說唐先生是于湯會奕最大的硬核，錯了，反著才對。

唐即腦子里昏昏沉沉，卻毫無睡意。直至第二日唐家人順著信找來，接了唐即，唐先生這才安穩(wěn)妥帖瞇了一會兒。

硝煙味漸重了，臨著皖平的縣市都遭了戰(zhàn)，或是直皖或是奉皖，總歸目的只有一個，打壓皖系。湯會奕也收了信，奉系有股子精兵，在皖平西一千二百里窩著。上頭來了指示，讓湯會奕攜小隊夜間埋伏，打暗戰(zhàn)，十五日后啟程。

唐即自然也是收了信的。他距上次赴宴，已足足躲了湯會奕月余，這天上午，門房的告湯大帥約他下午去逛廟會。唐先生想了想，總歸要將這碼事抹平的，便應了，使人回話。

午飯過后，湯會奕開著車軋到唐家門口，唐先生上車，這次他沒帶女眷。

路上，湯會奕依舊粘著他那張二皮臉跟唐即說說笑笑，東拉西扯說人閑話，卻始終沒話及他不日征戰(zhàn)。

唐即沒做應答，只聽他一人在那說著。

到了地二人下了車，湯會奕招招呼呼又惹了誰家小姑娘，這廂賠禮道歉那邊又扯著唐即去買小面人跟冰糖葫蘆。路上湯會奕有些繃不住臉了，打趣唐即“唐先生，您這真可謂是少年老成?！?/br>
二人這時走到了山神廟后頭，出奇靜的很，唐即一翻眼，一雙美目對上湯會奕眼眸，說道“湯會奕，我們拜把子吧。”

湯會奕臉上還掐著笑，一霎時便凝在臉上。湯會奕臉一沉，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