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br>
“我不知道?！碧萍催@一句回的倒是火速。

湯會奕看著唐即，一雙墨染黑瞳幾乎要將他吸進(jìn)去。湯會奕右手握成拳，將唐即壓在墻與他之中。湯會奕頭倚著右手胳膊，壓著音說“那為什么那晚我親你，你不躲?！?/br>
唐即臉上卻還是云淡風(fēng)氣，他將左手藏到身后握成拳狀，指節(jié)捏的發(fā)紅。他提著氣穩(wěn)著自己嗓子，回道“因?yàn)槲蚁矚g你?！?/br>
末了補(bǔ)了一句，“湯會奕，我們拜把子吧。情人沒有兄弟來的靠譜?！?/br>
湯會奕幾乎癡愣住，瞳孔微張，呆站在那，久沒作聲。久后，將手里的冰糖葫蘆塞給唐即，罷了。

這時才未時，廟對面那河對岸，浩浩蕩蕩一群人。打頭的是個打著紅傘的黑衣女人，一身新娘裝扮。她正身后是具棺材，開著蓋，里面臥個男人。棺材后又浩浩蕩蕩跟著一大堆人，女人跟孩子都在哭，卻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這對人馬就這樣繞著走了大半個皖平，最后奔向南邊的墳地。

湯會奕扯了扯唐即袖子，低聲問，“這是干什么啊？”唐即也低聲回他“陰婚。”

湯大帥又問“是跟冥婚一類的嘛？”唐先生又答，曰“不是，在皖平，冥婚是尸尸相配，在夜里子時辦的。辦陰婚則是要在正午左右，一般是男女定了親，還沒成婚一方便折了去，另一方為安撫故人魂靈，辦一遭子陰婚?！?/br>
“那個打著紅傘的女人，就是那棺材里死了的男人的原婚配。紅傘本是新娘子出嫁打的，她這番出材帶頭打紅傘，便是圓那男人心愿，安撫他的游魂。”

也不知湯會奕在不在聽，只是那隊人過橋時，那女人恰巧望了唐即這邊一眼，湯會奕沒緣由來了句“唐先生，我不求別的，只求我出材你能幫我打次紅傘。”

唐即說“拜把子吧?！?/br>
湯會奕一笑，回道“哪有兄弟之間打紅傘的道理，嗯？”

湯會奕與唐即刨去兄弟，便只有野鴛鴦這一略好聽的名號，唐即沒地位給他打紅傘。唐即也深信，自己會死在湯會奕前面，打不了紅傘。

此二人繼此，便都不肯開口，待到傍晚，湯會奕送唐即回了，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第9章打紅傘

湯會奕一行動身的那天清早，唐即差門房捎了一物件給湯會奕。正趕上湯會奕一行，那門房前手塞了那錦包，后腳湯會奕便只留下煙塵步履聲了。

唐即頭天夜里從花房里裁了支柳條，又從里撕了有“種樹莫種垂楊柳”那頁，裹著柳枝折了折，將這坨物件塞入錦包里。

種樹莫種垂楊柳，結(jié)交莫結(jié)薄情兒，其中意思，一看便知曉。

東西一送出去，唐即便后悔了。湯會奕那邊一直沒回信，唐即以為他氣了惱了，自己騙自己想“正好?！?，然后自個傷神好一陣子。

湯大帥那仗打了多久，皖平便鬧騰了多久，唐即便傷神了多久。皖平缺了湯會奕坐鎮(zhèn)，自然各色牛鬼蛇繩都來打一通，唐即不知明里暗里受了多少人打壓。

他剩下的軍火紅藥都給了湯會奕，其余的便只有幾桿殘槍，看家護(hù)院用。到了湯會奕離皖平一個月，唐家經(jīng)歷四波搶掠，唐先生仁義人人皆知，便沒有太怎么為難，各色人馬取了些銀錢便走了。

唐即又將剩下的銀錢分了分，勻出小半置了些米面干糧，讓唐家人派著下去救濟(jì)老百姓。女人們自然是都遣了。

他本來與她們就無夫妻之實(shí)，那些個鶯兒翠兒都是迷惑彈，雅客。賣了身子給唐即卻做著賣藝不賣身的營生。說白了，就是裝飾品的作用。

唐先生喜歡女戲子但不喜歡女人，卻也可以說是沒遇上動心的。當(dāng)然，這一大堆子人馬里，要刨去湯會奕這個另類。

rou與性靈，唐即品的是與湯會奕棋逢對手的爽冽瀟灑。此二人不是交于rou體，而是交于靈魂。

三個月后，唐即快要熬死之時，門房傳話，說是湯會奕遞來的物件。還是那團(tuán)錦包，打開一看，里面一紙團(tuán)，紙團(tuán)內(nèi)里包了塊石頭。那紙是從里裁下來的，上有朱筆圈點(diǎn)“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等。

唐先生見，大喜。唐即去了枷鎖遣了妻妾，下了官職辭了功名，只他一人一室熬了三個月。他摸索著石頭心想“死便死吧，快活逍遙?！?/br>
距湯會奕離開過了小半年，除了中間那次錦包便什么消息都沒有了，唐即叫人按地址又遞了幾次，無果。

年已過完了，出了臘月里，終于收到了湯會奕的消息。

皖平年后鮮下雷雨，這天卻是一直打旱雷，傍晚，天邊一片火燒云。事出反常必有妖，唐即心里一緊，臨近午夜里，湯會奕的副官滿身是血趕到唐家，副官身后有幾人抬了一擔(dān)架，上面躺著湯會奕。

唐即險些暈過去，忙召喚人去請小賽大夫，那廂湯會奕氣若游絲，道“沒用的。”

副官扶著唐即，哭哭啼啼交待了他幾人如何被奉系軍閥軟禁拷打虐待，又如何逃出來趕到這。

唐即命人掌燈，燈火通明，這一幕像極了那夜湯會奕翻窗等。唐即半跪在湯會奕身旁，握著他的手，湯會奕讓人挖了眼睛。

唐即已不敢去數(shù)湯會奕身上多少刀傷鞭傷，只挽著湯會奕手牢靠抱住。唐先生自以為演技高超自控極強(qiáng)，卻是沒發(fā)出什么聲音，眼角滑落滴滴點(diǎn)點(diǎn)，始終不停。

這邊湯會奕咳嗽幾聲，笑著說“唐先生，咳咳...君當(dāng)作磐石，妾..咳咳當(dāng)作蒲葦?！?/br>
“唐先生，咱兩拜.咳咳...把子吧?！?/br>
“唐先生..咳咳我錯了..你對的咳咳..兄弟比情人..咳咳靠譜?！睖珪戎痪湓捒瘸鲅獊?，唐即放開他的手，用袖子將他臉抹干凈。親了他。

湯會奕輕笑，唐即又親了他，伏在他耳邊說“你沒錯。”這三個字說著輕巧，唐即卻是壓了全身氣力穩(wěn)住聲音。唐即這話語氣云淡風(fēng)輕，一雙手卻是都攥紅了，淚流不止。

那晚一直打旱雷，聲音極大，卻是半點(diǎn)雨沒有。湯會奕絮絮叨叨跟唐即說了一堆，顛三倒四的，唐即這一輩子的淚都要流干的。

湯會奕輕巧說著他如何被陰如何逃出來，期間幾筆代過了他受刑重重。他說“沒什么新花樣，不過是挖了眼給我吸了煙土?！?/br>
最后，湯會奕說“唐先生，我求你給我一槍吧，只有你，只能你?！?/br>
唐即整個人癱在湯會奕旁，應(yīng)了。

湯會奕說“唐先生，你要給我打紅傘啊?！?/br>
唐即沒應(yīng)。

唐府外，奉系那支包圍了唐家，就等著將要攻進(jìn)去奪人。旱雷間隙只聽得一聲槍響，格外刺耳。一刻鐘后，只聽得一個男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唐即攤在湯會奕還尚留溫度的身上，哽咽著問“是因?yàn)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