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老師你坐著。”

塞坦尼爾也不和他客套，坐到椅子上，考慮著怎么向他開口說修改法典的事。

路西斐爾把茶葉放到杯子里，突然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膽子真不小，居然敢打老師你的主意。”

“你說什么？”塞坦尼爾沒聽明白。

路西斐爾一時沒答話，臉上的神情像在琢磨什么事，過了會才說：“他雖然配不上老師，但好歹是個貴族，要是老師你不討厭他的話……”

塞坦尼爾明白了，原本他又在打結(jié)婚的那主意，也不知是該氣還該笑，打斷他道：“路西斐爾，你亂想什么??？利奧和我是朋友。”

路西斐爾扭頭看他，“老師你太遲鈍了。你把他當(dāng)朋友，他可不見得這么想，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對?！?/br>
塞坦尼爾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東西，被他說得又吃驚又尷尬，說了句：“你小孩子干嘛整天想這些事？”

路西斐爾笑起來，“好，我是小孩子，我不想也不說了?！蹦弥莺玫牟柽^來坐到塞坦尼爾旁邊。

塞坦尼爾考慮后覺得還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比較合適，便開口道：“路西斐爾，我最近聽說了一些事?！?/br>
“嗯？”路西斐爾看向他。

“我聽說你最近修改了法典?！?/br>
路西斐爾放下茶杯，眼睛里有尖銳的東西一閃而過，但他的語氣還是很溫柔的：“老師你聽誰說的？”

“是誰說的不重要，是不是有這回事？”

“是的?！甭肺黛碃柎鸬煤芨纱?。

塞坦尼爾看著他的神情，那種不確定的感覺又來了：路西斐爾真的會聽自己的嗎？他斟酌著合適的詞句，慢慢開口：“其實……我現(xiàn)在并沒有權(quán)利管你的事情，我只是……”

路西斐爾溫和打斷他：“老師你這樣說，就是生我的氣了。”

“沒有！你已經(jīng)……已經(jīng)足夠成熟，可以處理好每件事。我只是不希望你惹父神生氣。”

“只要你不生我的氣就好?！甭肺黛碃栕テ鹚氖治橇艘幌隆?/br>
“路西斐爾?！比鼓釥枱o奈地叫了一聲，想把手抽回來，路西斐爾卻抓著不放。他明白路西斐爾是想避重就輕，可他卻不得不把事情點明了：“我現(xiàn)在這樣也是罪有應(yīng)得，你不要為我的事冒犯父神?！?/br>
“什么罪有應(yīng)得？”路西斐爾的眼神變硬了，美麗的臉上掛上了一抹諷刺的冷笑，也不再回避，直來直去地說：“老師，魔王確實是你送出去的，但是他當(dāng)初受傷被困在天界，薩麥爾帶了五個軍團在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搜索了五天都沒能找到他，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

“我……”塞坦尼爾語塞。

“除了全知全能的神，還能有誰告訴你他的具體地點？老師，坐上這個位置后，我也知道了一些事。他當(dāng)時沒有馬上把尤利爾擋回去，就根本不配你再叫他父神！”

“路西斐爾！你怎么能這樣說父神！”塞坦尼爾急了。

“老師！”路西斐爾的聲音也高了，“比起他，我更愿意承認(rèn)你是父親！”

塞坦尼爾驚呆了。

路西斐爾握緊了他的手，碧藍(lán)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老師，雖然我來到這世界第一眼看見的他，但后來一直是你照顧我、教導(dǎo)我，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都比他重要?！?/br>
塞坦尼爾回過神，著急地說：“路西斐爾，你有這種想法是要不得的。雖然父神不怎么管事，但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他賜與的，他隨時都可以收回去?！?/br>
路西斐爾的臉上傾刻間罩上了層寒冰，冷冷地說：“就像老師你一樣？”

他的表情很陌生很危險，塞坦尼爾還從沒在熾天使身上見過這種表情。意識到路西斐爾身上發(fā)生了他不能理解的變化，塞坦尼爾覺得一種強烈的恐懼襲卷而來，像掉進(jìn)冰窖一樣全身發(fā)冷，他張了張嘴，有些無力地說：“我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犯錯誤……”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錯?！甭肺黛碃枔P起下頜，“就算你愛上了魔王，那又怎么樣？為什么我們不能愛？老師，成年的那一刻，我很清楚地感覺到身體里的變化，如果不是我拼命堅持，我恐怕連對你的感情都失去了！他憑什么這樣cao控我們？”

“……”他的言辭太過驚人，塞坦尼爾一時之間簡直理解不了。

難得看到他驚慌無措的樣子，路西斐爾只覺得一陣憤恨和無力感漫上來，讓他心里酸楚之外又更堅定了之前的想法。他靠過來抱住塞坦尼爾，溫柔而堅定地說：“老師，我知道我目前還沒有足夠的力量跟他對抗，但總有一天我會有的。你再等一等，我會讓你得回你該有的東西?！?/br>
“不！”塞坦尼爾大驚失色地推開他，“路西斐爾，你要是還當(dāng)我是老師的話，就對我發(fā)誓你會永遠(yuǎn)服從父神！”

路西斐爾的神色并不怎么意外，只是有點委屈：“老師，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恐怕就和我對你的感情一樣，無論他做什么你都不會反對。但是，你真的覺得他這樣控制我們是對的嗎？”

“路西斐爾，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脫離創(chuàng)世神的影響。天界的繁榮是因為父神的眷顧，熾天使的榮耀和權(quán)力是父神的賜予，你身為副君，我不希望你因為私人感情而讓整個天界陷入危機之中?！?/br>
路西斐爾抿了下嘴唇，“老師，不管我對他是什么想法，我不會拿天界開玩笑。天界是我的故鄉(xiāng)，雖然現(xiàn)在它有很多問題，但我會盡我的能力讓它變得更好?！?/br>
“路西菲爾，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能讓所有的熾天使都站在你這邊，你們從此不再去圣殿，就算父神不在乎，不毀滅這個世界，但只要他不再眷顧天界，天界就會慢慢變得和魔界一樣貧瘠荒涼。”

“……我想過。但我不能眼看著你在這里受苦，我也不愿意做一個不能有自己感情的工具。魔族們能在魔界生存下來，我不信天界沒有了神就是死路一條?！?/br>
“但我不想這樣?！比鼓釥栆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著，顯示出不容抗拒的意志，“路西斐爾，我們熾天使對天界負(fù)有責(zé)任，哪怕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這個國度。如果你一定要和父神對抗，我也管不了你，但是今天，要么你發(fā)誓你會永遠(yuǎn)服從父神，絕不違抗他的意志，要么你以后永遠(yuǎn)不要再來見我?！?/br>
路西斐爾和他對視半天，終于悲傷地移開視線。

他緩緩舉起右手說：“我，路西菲爾，以我的名字在此起誓，我會永遠(yuǎn)服從父神，絕不違抗他的意志。”

塞坦尼爾緊繃的精神終于放松下去。他吁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氣，把路西斐爾拉過來，摸著他的頭發(fā)慢慢地說說：“路西斐爾，我現(xiàn)在沒有別的愿望，只希望你、父神還有大家都好好的。”

路西斐爾用力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