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艷麗的紅玫瑰從雪地綻放，她的肌膚由一點，開始向外擴散性脫落。在里面，是安吉莉亞的血rou，里面完整的器官沒有因為外力而變形和潰爛。這些血管神經(jīng)，肌rou骨骼，都是整整齊齊的。安吉莉亞的鬼魂還在分解，有條不紊地解構?？_爾望著她所了解的安吉莉亞被無形的力量解構為她不了解的人體器官，一個完整的安吉莉亞最終變成一些飄散在水中的零散器官。而這些器官依然是安吉莉亞，她并沒有因為解構而改變，解構只是改變了她的呈現(xiàn)姿態(tài)。

安吉莉亞已經(jīng)死了，她變成了一個天使，一個零散的，漂浮在水中的天使。

人類對天使的定義就該是長著翅膀的，美麗的，善良的，神的使者？但是對卡羅爾而言，安吉莉亞就是天使，無論她是什么形態(tài)。

現(xiàn)在，安吉莉亞的碎片開始浮動，它們慢慢匯集在一起，這些血rou變得暗淡，漸漸地，變成之前卡羅爾所見的黑色混沌體，那黑暗之物呼喚著卡羅爾，邀請她進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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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黑色的物質在水中涌動，似乎，它是安吉莉亞，但是又不能說它是安吉莉亞。它是一種未知的，令人戰(zhàn)栗的東西?，F(xiàn)在卡羅爾無法解析它的本質，就像卡羅爾無法解析別的什么東西的本質。而它正呼喚她。這種呼喚不是聲音，也不是動作，它的形式在光與聲之外，但是卡羅爾根據(jù)這水的變化，準確地感受到它的呼喚。

卡羅爾游過去，那黑暗之物也展開來，從一條線開始張開，展現(xiàn)出其中內核——漆黑之中是一片血紅，粗糙的表皮上，似乎有蠕動的東西。近看，卻發(fā)現(xiàn)是密密麻麻的生物，有人，有動物有植物……。地獄，或是塔爾塔羅斯，那永無止境的痛苦和折磨在這黑暗之物的內核化為實體。黏合在其中的人類，植物，動物，呈現(xiàn)同樣的姿態(tài)，他們扭曲的身體在粘液中蠕動，甚至發(fā)出啪啪的聲音——至少卡羅爾感覺到，那該是有啪啪的聲音。

這是地獄，深淵，最黑暗惡毒的地方。而這巨大的壓抑的黑暗之物，將卡羅爾包圍。

為什么說它是黑暗，痛苦，邪惡的？

卡羅爾看見周圍的蠕動的生命，在越發(fā)黑暗的空間里惡心地蠕動。

為什么感知認為它是黑暗，痛苦，邪惡的？為什么它在蠕動而不是舞動？

卡羅爾向上望去，光越來越遠。實際上光沒有遠離她，只是黑暗包裹住她，而阻擋了光。但她明晰這個現(xiàn)實，黑暗便不再那樣可怕。事實上那些美好的事物——光明的未來，希望，從未遠離我們，只是現(xiàn)實的黑暗，殘忍地蒙蔽了我們的眼睛。

為什么他們是殘忍的。

因為我們感知到他們是殘忍的。

也許他們并無惡意，而我們將感受到的惡意回饋給他們。

魔化。

事實上黑暗不是痛苦的，邪惡的，殘忍的，這黑暗，這地獄，這難以描述的奇幻物質，只是來到我們身邊，與我們接觸。

接觸，多么美好的詞，和阻礙相比，這個中性詞實在可愛，不是嗎？

而安吉莉亞深陷其中。她與這未知的，被認為是黑暗的物質融為一體。

卡羅爾已經(jīng)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她的眼中全然是黑暗的模樣，但是，她知道她與光明的距離從未改變。她緩緩游動。她觸及黑暗的邊緣，摸到一張臉，安吉莉亞的臉。她撫摸安吉莉亞的臉，頭發(fā)，身體，那黑暗中粘粘的液體也包裹住她，那一刻，她與安吉莉亞融為一體。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親吻安吉莉亞的每一寸肌膚，她們不再是人形，甚至不再是固體，她們變成類似水的存在，兩股純粹的能量融為一體。

卡羅爾體驗到融化在黑暗中，與萬物融為一體的感覺。那一刻，她格外平靜，格外安逸。

但是現(xiàn)在她不得不從這溫暖，體貼，黑暗的物質中脫離。

慢慢地，光又出現(xiàn)了，黑暗變成一層膜，粉紅色的，里面有水，暖暖的。

卡羅爾被黑暗吞噬，又吐出，她赤身裸｀體地漂浮在這粉色的暖暖的粘膜之內，水溫柔地親吻她的全身。

但是她要出去，就得用力。

她伸手，撕裂這粘膜。

粘膜破裂的霎那，外面冰冷的水涌了進來，那徹骨的寒冷席卷卡羅爾的全身，但是也只是冰冷。沒有意志的自然之物，也是沒有惡意的，它僅僅存在，然后與卡羅爾接觸。

所有感受都是卡羅爾自己臆想的，而現(xiàn)在，她也明白感覺是臆想的，本質是無辜的。

所以，她從黑暗的zigong里分娩出來。

卡羅爾在冰冷的水里游著，那水也開始脫離巫術之水的控制，它們自然地涌入卡羅爾的鼻腔，似乎要殺死她。但是卡羅爾并不怨恨要殺死她的水，那只是水的自然屬性，與惡意無關。

只有有意識的人類才會用惡意去殺人，比如那些女巫獵人，士兵，還有奈特·艾高特。

卡羅爾用力劃水，讓水的浮力托起自己的身體，越是掙扎只會讓自己死得越快，她得順從自然。自然無意殺死她，所以她活了下來。

沖出水面的瞬間，陽光暖暖地照耀她的臉，卡羅爾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森林附近的湖水里。她游到岸邊，出水的時候才覺察到睡裙已經(jīng)回來了，只是濕透了，重重地貼在身上。

卡羅爾的頭發(fā)和裙子都濕透了，還貼著湖水里的落葉和沙土，她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人類世界的空氣真是太甜美了！

現(xiàn)在呢？因為安吉莉亞的鬼魂，卡羅爾通過巫術之水從羅德里克的囚禁中逃出。但是卡羅爾并未得到自由，只要這個世界還在壓迫那些無辜者，她就得不到自由。如果要用一個詩意的比喻，那就是把靈魂賣給了不可得的夢想，但是既然這交易已經(jīng)完成，就不可退換。

卡羅爾看見前面有個透明的人影，那是安吉莉亞的鬼魂，她跟著那幽靈，提著又濕又重的裙子向前走去。

她的天使，正引導她，走向天使。

得知卡羅爾無故消失，羅德里克寢食難安。他在城堡里來回踱步，氣憤地砸了一屋子花瓶。幾塊碎片飛起來，刮花了女仆的臉。

血從女仆臉上流出的時候，羅德里克毫無感覺，接著，他想起地牢里奈特的被鞭打，血涌出的時候，他毫無感覺。那時候，他虐待著自己的仇敵，看到血和rou，不僅不想住手，反而想要繼續(xù)讓奈特痛苦。

折磨和虐待是會讓人上癮的，這仿佛是奈特給他的可怕詛咒。

如果羅德里克繼續(xù)這樣，無知無覺地徘徊在暴力和自大之中，那他只能成為一個可悲的，可憐人。奈特會狠狠嘲笑他，不停嘲笑他，在現(xiàn)實和夢境里，連續(xù)不斷地嘲笑可憐的公爵大人——可憐的家伙，你連最低級的憤怒情緒，都無法抑制。

但是，現(xiàn)在，那血從女仆的臉上，一直流到頸部，把她的領口都染紅了。

羅德里克突然驚醒！

他那高貴的貴族脾氣，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