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清越的嗓音，尾音略破。

“對，不能如此！”曹飛虎應(yīng)和。

數(shù)名與旅長持相同意見的將士立刻反駁，一時間，兵分兩派，你來我往，爭執(zhí)不休，蒼碧生生怒斥被淹沒其中，吼道嗓子都快啞了，眾人還未爭出個高下。

劉柏拉了拉蒼碧衣角，把他拖到邊上：“大將，要不讓所有人從軍?！?/br>
“那么多老弱婦孺，怎么從軍？”蒼碧斂眉。

劉柏道：“男的，若是自愿，就收作士卒，不愿的就讓他們與我一般，當(dāng)預(yù)備軍，不出戰(zhàn)，至于婦孺?zhèn)?，都做后勤，把炊事之類的閑雜事宜分派給他們，也不算是閑人了?！?/br>
這確實是表面上確實過得去的法子，只是依然難撫旅長一派，只當(dāng)權(quán)宜之計了。

蒼碧大吼肅靜，只曹飛虎理會，得令深吸一口氣，揚(yáng)天長吼：“肅——靜——”

營帳頂棚顫動，停在上頭的鳥雀驚飛，一陣朔風(fēng)掃過重巒疊嶂上的林木，細(xì)枝蒼葉通通挎向一側(cè)，許久方定。

蒼碧耳際回蕩著“靜——”，額角抽搐，把劉柏的設(shè)想道來，臨了不等眾人發(fā)表意見，立時接道：“就這么定了，不得有異議，到巡視換班時間了，散了吧。”

眾將士鳥獸散去，幾人破口大罵，旅長行至帷帳前，還當(dāng)著蒼碧的面，狠狠啐了一口，罵了句不堪入耳的，才離開。

“大將，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劉柏小心翼翼地問。

蒼碧揉他腦袋：“你的主意挺好的。”

軍議不歡而散，營里憤懣之聲連連，曹飛虎一路行去，聽見一個呵斥一個，虎嘯功下，總算把表面上的聳動壓了下去。

天色暗下，蒼碧領(lǐng)著劉柏回虎帳，到帳門口，少年卻不肯走了：“大將，我不進(jìn)去了?！?/br>
“怎么了？”蒼碧問。

少年踟躕半晌，才支支吾吾問：“我和大將住一起么？”

蒼碧沒想太多，這孩子父母沒了，在災(zāi)民中也沒相熟的人，折騰了這么久，也沒時間妥善安排他，便不在意道：“你若愿意，就暫且住這?！?/br>
“我……”劉柏仿佛下定了決心，猝然抬頭，“我不與大將同?。　?/br>
蒼碧一愣，還來不及思想因果，只聽劉柏倉皇解釋：“我……我想與大將同住。只是，軍中似乎對大將有所誤會，我知道大將不是那種人，但瓜田李下，不能因這些小事亂了軍心，毀了大將聲名。”

半大的孩子，竟想得這么周全，懂事得惹人憐惜，蒼碧搖頭道：“軍中人你都不相熟，大多還對你們不甚友好，要不暫且住飛虎那吧?！?/br>
“我軍位低下，不該和將領(lǐng)同住。午飯的時候我認(rèn)識了幾個兵大哥，他們挺照顧我的，我與他們住吧?！眲氐馈?/br>
蒼碧想了想，應(yīng)允了，進(jìn)帳書了張安排士卒的手諭給劉柏：“想住哪個帳子，就把這個交給十夫長，若是有人欺侮你，找我和飛虎?！?/br>
“謝大將!”劉柏一直在帳外侯著，雙手接過手諭，攥在胸前，興沖沖地跑了。

蒼碧遠(yuǎn)遠(yuǎn)看著，等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一座營帳拐角，才頗為落寞地進(jìn)了帳子：“小黑，這仗要打到什么時候？”

“快了?！毙『诒P桓到蒼碧耳垂，伸長身子，觸碰嘴角的暗色疤痕。

“那孩子那么聰明，等以后不打仗了，一定能過得很好?！鄙n碧輕撫小黑，淺淺地笑起來，“我親到他了，等塵埃落定了，一定也能回去了?！?/br>
“會回去的?！?/br>
草原的夜，瑟風(fēng)陣陣，無孔不入地穿透營帳，嗚嗚低鳴，像詭譎的異獸，無處不蟄伏。

蒼碧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里一幕幕紛雜上演，怎么也睡不著，披上外袍，在漆黑帳中形坐心馳。

清脆樂聲遙遙傳來，幾分悲涼與風(fēng)聲融在一起。

連云……

這曲子似乎有妖力般，引得蒼碧從來沒有如此想家過。

逍遙界的天還是那么蒼茫嗎？逍遙和龍神還時常打架嗎？城旌和爰爰有沒有想他？連云閣的守的妖都老實嗎？連云呢？

蒼碧出了營帳，迎著夜風(fēng)，往樂聲的來處尋去，在一座空營帳的背風(fēng)面，找到了吹曲子的人。

那人靠著帷帳，眼神中無限企盼與悲涼，執(zhí)著羌笛靠在唇前，單薄的身軀被長草掩去了一半，一尾紅腹山雀喳喳合著樂聲，盤旋在他頭頂。

“劉柏？”

劉柏松開羌笛，茫然抬頭，見是蒼碧，倉促起身行禮：“大將，我……我吵到您休息了。”

“沒有，本來就睡不著?！鄙n碧把劉柏按回原位，在他身旁坐下，看著不遠(yuǎn)處的山巒，那后頭是繁榮昌盛的中原國，“你吹的什么曲子？”

“思鄉(xiāng)。”劉柏曲腿坐著，把羌笛架在膝上，山雀停到上頭，扭著腦袋看蒼碧。

那山雀一點不怕人，頭紅羽艷，頭頂禿了一塊，像個嬌俏的小姑娘卸了頂，頗為好笑，蒼碧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以指逗了逗鳥喙：“你想家了？”

“想?！眲氐?，“無時無刻不想家，想我阿爸阿媽。”

蒼碧無言安慰，緘默許久，幽幽道：“我不擅長帶兵作戰(zhàn)，不懂士兵們在想什么，更不懂戰(zhàn)爭。為什么一定要為了爭搶底盤，害無辜的人受難慘死？”

“今日旅長提的意見，也是我祖父為將時，曾視而不見從不處置的。我問過他為什么，他說‘仁義道德，在生殺予奪前，全是狗屁?！?/br>
“生殺予奪，我們有什么權(quán)利，剝奪別人的性命？”

“劉柏，等你長大了，一定不要上戰(zhàn)場，你很聰明，以后考取功名，當(dāng)個諫官使者，讓各方君主都莫要征戰(zhàn)，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給四海八方真正的太平?！?/br>
劉柏墨黑的眼中微閃，重重點頭道：“好！”

長夜漫漫，兩人相見如故，促膝長談，蒼碧喋喋不休，把前幾世所見的貪官佞臣都舉了出來，要劉柏引以為戒，劉柏豎著耳朵，極其認(rèn)真地聽著，直至東方露出魚肚白，營帳后，傳來空地上列兵的步伐聲，兩人才起身準(zhǔn)備離去。

正這時，一名嬌小的少女從營帳拐角躍出，手伸著，拉扯著什么，拖了半晌，終于拉出個大塊頭——副將曹飛虎。

“鹿鈴，別鬧，我要帶兵去巡視了?！辈茱w虎一手撓頭，臉頰在初升的朝暉下，隱隱泛紅。

“我不鬧?！蹦锹光徴撬?dāng)日護(hù)在馬前的少女，與蒼碧所識的爰爰生得一個模樣，揚(yáng)著腦袋，看整整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的魁梧將士，把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麻紙塞到曹飛虎手里，“我不打擾你，你去巡視吧！”

曹飛虎攥著紙條，急著走了，鹿鈴也沒逗留。

蒼碧不禁失笑，這些人到底與城旌、爰爰有何淵源，怎么一對對都跟唱戲似的，讓人看了歡喜。

第78章詭詐細(xì)作與慘淡師將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