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出來迎接他。粘人的貓纏住了齋木的腳。

這公寓是筑齡三十年的3DK。把三間房分成了臥室、辦公房和資料室。資料室現(xiàn)在是齋木在用。

從辦公房傳來小小的動畫歌曲。有幾位助手過來幫忙畫畫了。

打開跟西園寺借的電腦查看郵箱。前幾天面試的幾家公司都發(fā)來了郵件。

郵件名為選拔結(jié)果通知的落選郵件，在末尾加上一句由衷期待您今后的活躍表現(xiàn)。也就是祝福郵件。

齋木深嘆口氣，又看起了招聘網(wǎng)站。沒有新的通知。

往后倒在床墊上。貓緊緊黏在齋木身邊。在貓的體溫下閉上眼睛。好不容易等來了睡魔，卻又被手機給震醒了。

慌亂地從包里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鍵。本以為是通知他面試通過的公司，結(jié)果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現(xiàn)在有空嗎？

是母親千惠美。齋木一下子xiele氣，隨便應(yīng)付道「……啊啊」。

是你爸爸的事?，F(xiàn)在又稍微惡化了點，雖然本人說沒那么嚴(yán)重，但醫(yī)生說將來也許還會反彈，然后——

齋木受不了千惠美毫無要領(lǐng)的話，連珠炮地發(fā)問「病名？要動手術(shù)？要住院？」

病名是……怎么說的來著。好像是脖子的血管堵塞了。放任不管很可能會得腦梗塞。堵塞的地方剛好就在神經(jīng)線附近，手術(shù)中只要擦到一點都會受傷，會造成手腳麻痹，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現(xiàn)在在住院嗎？」

沒有。你爸爸很討厭動手術(shù)，現(xiàn)在回家了。不是很快就要辦個展了嗎，有一幅畫無論如何都想趕上個展

「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公司不要緊嗎？不過，你要是能回來我就安心了。你爸爸都不肯聽我的

齋木看著祝福郵件，最終張了張口「公司不要緊的」。

PC上的時間剛好顯示十八點?，F(xiàn)在就去上野的話就可以在二十三點前到了。

·

?到便利店買了果子面包和罐裝咖啡，乘上東北新干線。在座位上邊喝咖啡邊打開手機。因為不想打擾西園寺工作，齋木什么都沒說就出來了。發(fā)了個簡訊給他，就只告訴他父親生病了，要回老家探望。

西園寺立刻就回了信息?；匦艃?nèi)容有兩個。一個是對父親的慰問，一個則是說神成中午給他打了電話。沒有提及電話內(nèi)容。

齋木凝視短信上的文字。很想問問那個人到底對西園寺說了什么，但西園寺正在爭分奪秒地工作。而他也不想打電話給神成。齋木沉默著握緊手中的手機。

齋木下車后打了個寒顫。拉上單薄外套的拉鏈。雖然時值夏季，但北東北的夜風(fēng)還是挺冷的。跟東京相差了八度。

沒有攔出租車，齋木在車站搭上深夜巴士。深夜巴士價格偏高，但比出租車要便宜得多。也不知道還要失業(yè)多久，錢能省就省了。四十分鐘后抵達(dá)離家最近的公交站，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

他們搬來的地方變成了新興住宅將，城鎮(zhèn)充滿了新鮮氣息。

有個不大不小的超市，小學(xué)、中學(xué)、私立醫(yī)院、牙科一應(yīng)俱全?？墒沁@里的老齡化問題越來越嚴(yán)重，老年人搬到適合居住的中心地區(qū)，空房子越來越多了。

站在闊別多年的老家門前，齋木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沉重嘆息吞回肚子。輕輕轉(zhuǎn)動門把，發(fā)現(xiàn)門沒上鎖。打開門后就聽到了熟悉的幼稚門鈴聲。

伴隨著門鈴的是啪嗒啪嗒的下樓聲。身穿睡衣的千惠美走了過來，看到齋木后露出開心的笑容。

「……歡迎回來」

「你繼續(xù)睡不就好了」

「我沒關(guān)系，總覺得最近睡不著覺」

左眼眼角映出歡騰的白色影子。久違地見到了母親，她很高興吧。

齋木無視jiejie的影子，問千惠美「爸呢?」

「還在睡。昨天幾乎熬了個通宵，累壞了。明餓了沒？要不要喝點什么？」

齋木快步越過畫室，走向廚房。

「我自己隨便弄點吃的。你去睡吧」

可是千惠美卻跟著去了廚房。

「我去泡香草茶。沒有咖啡因的。喝了后能睡個好覺……照理說是可以的」

千惠美遞了杯帶著點酸味的溫?zé)岬南悴莶?。自己也喝了一口后，千惠美瞟了眼齋木。

「工作怎么樣？」

「……還行」

不想被詳細(xì)追問工作上的事，齋木從千惠美身上移開視線，往杯里加蜂蜜，然后用杯匙咕嚕嚕地攪拌。

「什么叫還行啊。說詳細(xì)點。媽想知道自己兒子在做什么樣的工作。你真的有在好好做嗎？沒有給靜君添麻煩吧？」

「……誒？」

不期然地聽到神成的名字，齋木抬頭看著千惠美。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神……神成說了什么？」

千惠美看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現(xiàn)在不是住在靜君家嗎？雖然靜君說你們是合租，但其實就是寄居吧。你沒有瞎鬧騰吧？我很怕你給靜君添麻煩，都想去他家看看了」

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齋木假裝平靜，注意不讓聲音發(fā)抖。

「他有打過電話？」

「對啊，靜君和明不一樣，時不時就會打電話過來。每年的盂蘭盆節(jié)也會去給他父親和朋掃墓，然后就來我們家?！惆?，五年都說工作忙回不來，也只有這時候才……你回東京后去把靜君指甲里的污垢煎了喝吧※」（譯注：爪の垢を煎じて飲む，意為以他人為榜樣，效仿他人）

沒想到父母現(xiàn)在都還跟神成保持聯(lián)系。齋木啜著香草茶。要是說他搬到西園寺家，千惠美恐怕會追問他跟神成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這幾天有假，平時是很忙的。我回家都只是睡覺。基本都待在公司」

「可靜君是在家工作吧？」

「那是他。他跟爸一樣都是藝術(shù)家，成天宅在畫室里，出來就是為了吃飯、上廁所和——」

來插我……咽下沒法說出口的話，齋木粗魯?shù)刈チ税杨^發(fā)。

「總之，就算你去神成家也沒人會招待你，而且還會給人添麻煩」

「……什么啊……」

千惠美露出生氣的表情，站了起來。

「男孩子真無趣。……話說，明有交往的人嗎？不打算成立家庭？就算奉子成婚也行。現(xiàn)如今大家都這樣，我們家也不在乎這點面子。有了妻子會增添很多樂趣的」

齋木眼神一暗，心想真不愧是母親。好不容易才擊落了神成這枚導(dǎo)彈，氣還沒喘勻就又來了顆婚姻炮彈。所謂各種樂趣，指的就是嬰兒吧。

失業(yè)又沒法繁殖的gay。自己身上帶著大地雷。

既然說不在乎面子，那就干脆全都抖出來吧。但如果真的這么做了，愛cao心的母親肯定會臥床不起的。

齋木只淡淡地說「我現(xiàn)在還沒這個想法」。

·

昨晚腳踝有些痛，齋木吃下了止痛藥。不知是藥物原因，還是因為老家的房子太讓人懷念，齋木睡得分外沉。醒來時枕邊的手機顯示十點半。齋木揉著睡迷糊的眼起身下了床。

老家依然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奶奶的房沒有變過，齋木房間仍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