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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四面八方,無處不在。虞璟狼狽地將被子拉高,遮住了眼睛。桑蠶絲的枕套墊在臉頰下面,陰涼無比,虞璟翻了個身,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到枕頭上,慢慢濡濕成銅錢大小。 “書記,這是您交代我找的資料。我已經(jīng)整理好了?!备叻畬⒁豁硻n案遞給蘇君儼。 原本閉目養(yǎng)神的蘇君儼這才睜開眼,他接過檔案袋,解開纏繞著圓片的白線繩,抽出了其中的紙頁,細細翻閱起來。 “常耀江倒真是個癡情種子,居然獨身到今天?!碧K君儼修長的手指翻著紙頁,眉尖卻不易察覺地攏了攏。 高樊不知道該怎么接口,只得含混道,“想來是曾經(jīng)滄海吧?!?/br> “何世祥。”蘇君儼咂摸一般念了幾遍,霍然抬頭看住高樊,“這個名字好生耳熟,是不是在哪里碰到過?” 高樊略一思索,“前幾天招商局的龔局做東,想請您還有錢市就藺川的三資企業(yè)的前途交流溝通一下,作陪的是市里幾個規(guī)模較大的投資商,其中就有虞小姐的生父何先生。不過當時您就讓我推掉了?,F(xiàn)在是否需要我和龔局重新交代一下?” 蘇君儼手指隨意地在桌角敲了敲,淡淡道,“不用。既然我不去,錢國璋應(yīng)該也不會露面的。對了,衛(wèi)生檢疫那邊目前有沒有消息?” 高樊的聲音沉了些,“還沒有什么進展,說是病毒庫里根本就沒有這種病毒,目前比對下來,估計是某種感冒病毒的亞種?!?/br> “看來市里還要繼續(xù)封鎖一段時間的消息?!碧K君儼眉宇間浮現(xiàn)出濃重的倦色。 高樊小心覷了他一眼,說道,“書記,你也要保重身體?!?/br> 蘇君儼微微一笑,“我沒事。你去忙吧。” 迫近年關(guān),手頭上的事情特別多,年終總結(jié),評比檢查,心里頭還惦記著一個虞璟,蘇君儼簡直□乏術(shù)。 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茶水,昨晚虞璟俏生生地倚在門上,結(jié)結(jié)巴巴地擠出那句邀他進屋坐坐時候的局促的模樣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里,蘇君儼好心情地勾起了唇角。抬手看看腕表,再過些時候又可以看見她了,真好。 虞璟站在九重天的避風處,一張清水臉隱在夜色里,似乎隱隱帶了點藍色。天上的月亮有些發(fā)赤,還帶著毛乎乎的暈邊,遠遠看上去,像一滴碩大的紅淚氤氳開來似的。她緊了緊大衣,抱著自己的肩膀,有些焦躁地等著蘇君儼。 蘇君儼從車里出來,遠遠就看見了虞璟黑色的皮靴和大衣下擺之間的一段空白,可不就是一段空白,她大概只穿了絲襪。蹙了蹙眉,蘇君儼走近了些,這才發(fā)現(xiàn)她竟沒有穿絲襪,短短一截雪白的大腿就這樣暴露在外面,那青色的靜脈,隱藏在白皙肌膚之下的青色靜脈,極淡極淺,卻像不知名的牽藤植物,纏縛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要說點什么,虞璟卻跺跺腳,“好冷啊,快上車吧?!币幻婵觳阶呦蛭譅栁?,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因為坐姿的緣故,她大衣的下擺又縮了一寸,那裸/露在外的腿,精致的膝蓋骨,襯著車內(nèi)的晦暗,不知怎么的,讓蘇君儼聯(lián)想到了黑色天鵝絨上擱著的什么白玉制品。卻又不準,不是玉那種清透的白,而是一種沉重的、不透明的白,白得讓他無端覺得壓抑。 保溫杯這一次是悄無聲息地遞過來的,虞璟接在手里,杯身明明沒有溫度,她卻覺得接過來的是沉甸guntang的一顆心。手心里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杯蓋居然旋不開來。 還是蘇君儼幫她擰開,也許是她多心,她只感覺蘇君儼的眼光帶了點探究的味道,心慌氣短里她唯有將頭仰起,將苦澀的藥汁往嘴里灌。咽下最后一口,她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幸好沒有嗆著。 依舊是一顆話梅糖。糖紙的嗶剝聲脆而響。棕黃色的糖果含在嘴里,虞璟只覺得心頭煩惡,牙齒微微用力,喀擦一響,硬糖從某個中心破碎,四分五裂成不規(guī)則的小塊,散布在她的口腔之間。 誤佳期 虞璟的舌頭一轉(zhuǎn),很快將硬糖的碎片掃攏到一起,又是喀嚓幾聲,碎片徹底變?yōu)榱朔勰?,固?zhí)地粘在臼齒上。然而甜味在舌尖不懈地舔吮下終究變得稀薄,直到化為烏有。看吧,毀滅永遠是這般輕而易舉。只要你忍心。 只要你忍心。 蘇君儼手下面就是方向盤的黑色皮套,皮革在掌心的煨捂下似乎變得綿軟起來,他的手指不覺發(fā)力,握緊了方向盤,濕咻咻地像抓著自己的一顆心。 巷子已經(jīng)到了眼前。雪亮的車燈熄滅,兩人下了車。 “好冷?!庇莪Z嘴角似乎有弧線,可惜卻是半條。 蘇君儼視線微垂,落在那凝重的一段白上,“你該多穿些的?!?/br> 一種失敗的預(yù)感,涼浸浸地順著腿肚子往上爬,虞璟感覺嘴角那道弧線也僵住了。 蘇君儼已經(jīng)將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兜住。他身量長,大衣下擺一直垂到她的小腿。大衣帶著他的體溫,其實隔著她自個兒的大衣、里面的裙子,也不能確定,但她卻覺得有熱氣往身體里面鉆,往骨頭縫兒里頭鉆,像螞蟻一樣,正在啃噬著她的皮rou,還有好容易聚積的一點勇氣。虞璟的兩只手死死地攥住大衣的衣襟,怕它滑下來。 “我們走吧?!彼K于鎮(zhèn)定地說出一句話來。 蘇君儼只穿著一件駝色的帶鏈羊絨衫,領(lǐng)口處短短一段拉鏈帶著小小的一個銀色鏈頭,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虞璟走在他的側(cè)面,卻覺得那跳動的銀色變得極大,而且極亮,幾乎充斥了她整個視野,以至于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試圖擺脫這種奇怪的視覺感受。 門洞像一張獰笑的嘴,黑乎乎的一直看到喉嚨底。腦勺后面是泛紅的月亮,也是一張血紅的闊嘴。虞璟覺得小腿發(fā)軟,簡直站立不住。 蘇君儼已經(jīng)走進了門洞,見她還楞在那里,便回頭望她一眼。虞璟悚然一驚,不等他說話,先解釋開了,“這門洞看著矮,你個子高,還以為會碰到頭,實際上倒并不會……” 蘇君儼也瞧一眼門洞,淡淡道,“這門洞總有兩米的吧?!北悴蛔髀暳?。 他這話什么意思?他看出什么來了嗎?虞璟心里打鼓,跟了他上了樓。臉頰熱烘烘的直發(fā)燙,兩枚眼珠子卻像成了流質(zhì),總是管不住似地往他臉上溜,大概想看出些什么,卻忘了這是在夜里。 到了家門口,虞璟左手捏住披在身上的大衣的前襟,右手開了門。 蘇君儼伸手欲拿自己的大衣,虞璟卻受驚似地往后縮了縮。 有短短的一段沉默?!澳氵M來坐一坐吧,順便幫我看一下燈好嗎?家里的燈壞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耳朵邊也發(fā)烘,幸好是在夜里。 蘇君儼抬腳,他總算有了進屋的打算。虞璟的心卻像剛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