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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沒有人想進去,只要進入了的,從沒有站著出來的,無一例外都死了。奉安公緩緩起身,應了一聲“好”。顧敏之抓住奉安公的手,“敢問林岸大人,為何要將我岳父帶進玄衣司?你可知道這是三公九卿之首,堂堂奉安公,豈容你等隨意審問?”林岸道:“顧大人言重了,不過是到玄衣司交談幾句,不會對國公爺有什么不敬,還請顧大人放心?!?/br>“我如何放心?”一向溫和的顧敏之少見地動了急厲之色,“從你們玄衣司抬出來的人,哪個不是血rou模糊?你還好意思說不會對我岳父不敬?他大半生都忙于戰(zhàn)場,為大燕立下過汗馬功勞,落得晚年疾病纏身痛苦不堪,如今還要被你帶到玄衣司去受罪嗎?”“敏之,住嘴!”奉安公呵斥了顧敏之。然后朝林岸道:“林岸大人,有勞?!?/br>林岸恭敬道:“國公爺,有請?!?/br>奉安公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到院子里,他忽然頓住,轉(zhuǎn)身對顧敏之說:“記住我對你說的話,不可沖動行事。”顧敏之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頂天立地從小護著他的男人,歷經(jīng)歲月磋磨,終究變成了一個垂暮老人,他眼里有淚,要流出來卻忍住了。他何嘗不知道這一去,便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岳父,敏之記住了?!?/br>第42章林岸到上書房向皇帝復命,這些日子皇帝的飲食作息愈發(fā)混亂,常常深夜還要召他問事,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而他除了辦理公務,隨時處于待命狀態(tài),身體也逐漸吃不消,眼底已經(jīng)有了青色痕跡。但皇帝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絲毫不見疲憊之色,甚至還為此沾沾自喜,不止一次向林岸夸過長生丸的好處。林岸總覺得那長生丸奇奇怪怪,但當初查探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不妥,只是皇帝服用這兩個多月來,性情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焦慮、多疑、暴躁,原本潛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缺點一一暴露出來,并且愈演愈烈,林岸心中懷疑加深,已經(jīng)開始二次查探,不僅是長生丸,還包括容妃的來歷。“皇上,奉安公現(xiàn)已收押在玄衣司,臣以為顧家是無辜的,還請皇上容許臣再查一次趙家?!绷职陡┦坠虬?。“不必查了。”皇帝停下手中的朱筆,將折子收到一旁,“朕知道顧家這次是被陷害的,但奉安公并不無辜。”“那為何皇上并不懲治趙家?”林岸十分不解。皇帝笑了笑道:“為君者,看到的東西和你們自然不一樣。趙家是朕親自養(yǎng)出來的一把刀,如今這把刀終于發(fā)揮了作用,即便有些出格之處,只要結果是朕想要的,朕就不會折了它。”林岸不敢說話,陪伴在皇帝身邊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很多事情。趙義直是皇帝近十幾年來親手扶持的世家新貴,當年趙皇后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嬪妃,在后宮論資排輩也輪不到她做繼后,是皇帝一意孤行力排眾議將其冊封為后,由此奠定了趙義直在朝中的地位。皇帝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要用新興的外戚勢力打壓如日中天的世家貴族。世家有封地有私兵有家臣,權勢過大可震懾朝綱,譬如宣寧侯府衛(wèi)家,幾百年的家世底蘊,百姓信衛(wèi)家多過信天家,這當然讓皇帝寢食難安。大燕朝歷任皇帝倒也罷了,重點在于當今圣上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是逼父弒兄殺弟得來的,無時無刻不在擔憂旁人也會對他做同樣的事情。特別是被譽為大燕之脊梁的衛(wèi)家,他們有重兵,有聲望,想要謀逆稱帝簡直易如反掌,一直是皇帝的心頭大患。而與其比肩的周家、唐家,皇帝都能摸清他們的心思,想要扶持皇子們登位,唯獨只有衛(wèi)家,那副忠肝義膽心無旁騖的做派讓皇帝怎么也看不透,看不透的東西就會心生恐懼。皇帝在位幾十年,愈發(fā)想要削弱世家,集中皇權,于是精心培養(yǎng)了趙義直這把刀。趙義直有野心亦貪慕權勢,很多時候皇帝都知道他做了錯事,卻任由其繼續(xù)胡作非為,因為他覺得趙家盡在掌控之中,自己能給他權勢富貴,亦能一朝一夕讓他一無所有。更何況,皇帝也了解趙家的最終目的,趙義直想向衛(wèi)家復仇,這正好與皇帝的心思不謀而合,當然樂見其成。如今皇帝厭惡顧家,趙家又恰到好處地遞了罪名,如此好用的一把刀,皇帝怎么可能輕而易舉地舍棄?即便那些罪名是假的,只要皇帝說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再加上玄衣司暗中查到的那些,趙家對周家、唐家都有所圖謀,全部中了皇帝的心思,皇帝完全可以坐山觀虎斗,趁機削弱世家勢力,從而達到皇權集中的目的,自然不舍得在這個時候動趙家。林岸垂下眼瞼,心里跟明鏡似的。但他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皇上,恕臣直言,趙家勾結北狄,與鐵木格來往甚密,這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不可縱容,還請皇上三思!”皇帝鋒利的眼神看向林岸,“玄衣司的職責是為朕探聽天下,而不是影響朕的決定,林岸,你多言了?!?/br>林岸連忙俯首請罪,“臣一時失言,請皇上寬恕?!?/br>皇帝輕聲笑了笑,“罷了,不為難你,既然你問出了口,那朕就回答你。”林岸洗耳恭聽。只聽皇帝說:“北狄與我大燕長年紛爭不斷,今天攻我一城,明天掠我一地,不過是三五個月的事,即便戰(zhàn)事緊張些,也不過三五年,我大燕就會讓北狄十倍奉還。因我大燕地大物博,物產(chǎn)豐富,而北狄不過是一時興起的小部落罷了,那邊氣候嚴寒,荒草雜生,北狄人生活艱難,如何同我大燕相提并論?戰(zhàn)爭,是兩國之間必然發(fā)生之事,趙義直勾結北狄也好,糾結逆黨也罷,只要他還為朕所用,朕便會一直留著他!北狄之患,怎比得上世家之亂?就算丟一兩座城池又如何,朕來日討回來便是!攘外,必先安內(nèi),否則內(nèi)亂就會消耗掉大燕所有的國力,朕將不堪重負,明白嗎?”林岸哪里聽得明白,只能跪拜行禮,但起身時卻覺得渾身上下一片寒冷,冷到他心里,冷到他骨子里去了。皇帝的字字句句,全沒有考慮到水深火熱的百姓,更沒有將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放在眼里,他的語氣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