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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也不多穿件毛衣,里頭一件白襯衣,外頭罩著一件淺灰色呢大衣,單薄得很。他嘴角噙著笑,不咸不淡,唇色極淺,面容清俊,無可挑剔,只是左眼瞼下方有道極深的傷疤,觸目驚心,看得人寒毛直立,自己的左眼仿佛也跟著隱隱作痛。 這人帶著一身冷霜味直逼到她們面前。段如碧覺得這隔間里的溫度都因他降了幾度。 他的身后還站著兩個人,一個面色黝黑,一雙眸子透著兇光,隨便一掃的眼風(fēng)都帶著倒勾,如豹子般機(jī)敏,怕就是豹爺。而另一位身材高大,看著不像亞洲人,倒像是個混血兒,目不斜視地站著。 段如碧眼尖,突然認(rèn)出這個長得像獵豹的男人,不就是上回?zé)o意間撞見來接許輕言的男人嗎? 為首的這位倒也不客氣,來了后直接坐下,極其自然地?fù)]了揮手,立即有人端茶倒水。 他端起茶碗,一杯飲下,一臉舒暢的表情,這才看向她們。 “許醫(yī)生站著做什么,請坐。” 反客為主了。 隨后,他又把目光看向段如碧:“這位是?” 許輕言只有一瞬間的驚訝,現(xiàn)已調(diào)整好情緒,鎮(zhèn)定地解釋道:“我的朋友?!?/br> “幸會,鄙姓梁,梁見空?!?/br> 他一抬眸,段如碧生生怔住,這人笑起來甚是好看,然而眸中的光芒重重壓下來,令她身上的毛孔瞬間全部張開,直冒冷汗。 她謹(jǐn)慎地回道:“免貴姓段,名如碧?!?/br> “段小姐。”他點(diǎn)點(diǎn)頭,又招手讓人端來兩張椅子,示意道,“不必客氣,請坐,許醫(yī)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段如碧拿余光看許輕言,許輕言充耳未聞的樣子,已經(jīng)默默坐下,端起茶碗喝茶。 這個男人對許輕言的態(tài)度倒是熟稔。 許輕言喝了口茶,淡淡地說:“我以為梁先生不在。” 梁見空聞著茶香,微瞇著眼,說:“嗯,剛回來,就聽說你主動聯(lián)系了阿豹,這還是頭一次,我很好奇,就不請自來了?!?/br> 許輕言不說話,段如碧在情勢不明之前,也不敢冒然開口。之前許輕言就說過,豹爺只是梁見空的手下,許輕言愿意給他打電話,說明兩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好,但她對梁見空的態(tài)度……雖不至于厭惡,但那一臉緊繃的神情,正如她所言,避之不及。 梁見空像是很喜歡這里的茶,又品了一杯:“阿豹,你說,許醫(yī)生找你是什么事,怎么她會主動找上你呢?” 阿豹上前一步:“我也不是很清楚,許醫(yī)生只說有事相求?!?/br> “哦?”梁見空來了興致,“什么事,不妨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上忙?!?/br> 段如碧是聰明人,這種時候萬萬不能當(dāng)真,一股腦和盤托出,在沒探明袁召和他們直接的牽扯有多深之前,她還須忍著點(diǎn)。 果然,許輕言那邊也遞過來一個眼色,而后她先說道:“小事而已,不必勞煩梁先生?!?/br> 她的謹(jǐn)慎,對面的男人看在眼里,不緊不慢地笑道:“許醫(yī)生一再要和我撇清關(guān)系,究竟是多小的事,需要阿豹出面?!?/br> 段如碧這才知道許輕言為了幫自己,可以說是破了大例。她開始自責(zé)自己救人心切,未能好好顧及她的感受段。 “梁先生,是我一再拜托許醫(yī)生幫忙,她不忍,這才聯(lián)系了……”段如碧朝阿豹看去,“這位張先生。” 張先生三個字一出口,梁見空已是笑得沒了眼睛,就連阿豹也難得低頭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張先生啊,有多久沒人叫你本名了?!绷阂娍张牧伺陌⒈募?,忍不住又笑。 阿豹被自家老板坑得黑黝黝的臉罕見地泛著紅光。 段如碧有點(diǎn)吃不透這個梁見空,這人看著平和,但一個人的眼神是無法輕易掩飾逇,他眼底的深不可測,如層層疊疊的霧靄,讓人不敢直視。 在她身邊,如林雋,也算是腹黑一把好手,陰晴不定得很,讓人吃不消,可也不會掩飾自己的手腕。再如李思,天之驕子,唯我獨(dú)尊,傲氣全寫在臉上。彭銳呢,老狐貍一只,嘻嘻哈哈和稀泥,永遠(yuǎn)不得罪人。袁召,本性溫和,天高地廣,云淡風(fēng)輕,不是不計較,只是無所謂。 但這個梁見空,自他出現(xiàn)起,段如碧的手心就攥著汗,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告訴她,危險,勿近。 許輕言和眼前的人打過幾次交道,深知比起隱瞞,不如坦白更適合他的口味。 既然躲不過去,許輕言低頭給自己斟上茶,出言道:“如碧,既然梁先生開了這個口,你可以跟他說說?!?/br> 段如碧立刻領(lǐng)會到這是許輕言的提示,她斟酌著說:“我的朋友,好像和……豹爺,有一些接觸,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還望海涵?!?/br> 不知是交好還是交惡之前,場面上的話先擺在前頭。 梁見空耐心聽著,問道:“你朋友叫什么?” 段如碧看了許輕言一眼,后者微微頜首。 “袁召?!?/br> 梁見空回頭問阿豹:“你認(rèn)識?” 阿豹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他抬眉,像是反應(yīng)過來。 “原來是袁故的兒子?!?/br> 段如碧一怔,他認(rèn)識袁召的父親。 梁見空身子稍往后仰去,重新打量段如碧:“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朋友?!?/br> “只是朋友?”梁見空笑得玩味。 “男朋友。”段如碧一臉正色。 梁見空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你對他了解多少?” “他父親原本是交通部的官員,母親是老師,父親因觸犯法律入獄,母親因染重病過世。” 梁見空笑了笑:“挺慘的。” 段如碧本能地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卻被身旁的許輕言不動聲色地按下。 “梁先生,我朋友只是想知道袁召和你們的關(guān)系?!?/br> 梁見空反問:“為什么不問袁召?” 這句話把段如碧問住了,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順藤摸瓜找到阿豹,而今天見面后,對方的黑色身份意味著她沒找錯。但為什么不問袁召?她確實(shí)避開了這一點(diǎn),或者說他們現(xiàn)在的感情還沒堅強(qiáng)到承受得起正面交鋒。來之不易的感情,她無論如何也要竭盡全力保護(hù)。 “如果梁先生不方便告知,那就算了,我會自己去問袁召?!?/br> 對方反問,她就將計就計。 只不過,她這點(diǎn)小把戲,在梁見空眼里不夠看。 他揀起食盒中的一?;ㄉ?,指腹用力,碾碎外殼,撥出里頭的紅衣花生仁,輕松地丟進(jìn)口中。 “這樣吧,許醫(yī)生,如果你答應(yīng)我之前的提議,你朋友這樁事,我就一筆勾銷了。” 他也沒說是何事,但一筆勾銷這個詞,絕非好事。 段如碧不知道許輕言和梁見空有過什么協(xié)商,但她不會為了一己之欲,讓朋友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