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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雪征坐在床沿,照例是用一根鋼針為他將水泡逐個挑開,又拿鑷子鉗了酒精棉球,給他仔細(xì)涂抹傷處。他抱著膝蓋蹲在對方腿間,倒是老實(shí)得很,埋頭忍痛,一聲不吭。“易家那幾名隨從,也都安頓好了?”他問金小豐。金小豐悶聲答道:“安頓好了,住在樓下。”陸雪征放下鑷子,又問:“疼不疼?”金小豐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答道:“疼?!?/br>陸雪征笑了,抬腳向他那身上輕輕磕了一下:“忍著吧,過兩天就好了?!?/br>金小豐抬頭看了陸雪征一眼,忽然也笑了。他那頭上慘不忍睹,臉面卻還干凈,雙眼微微陷在陰影里,眼神就顯得特別深邃,說不清是陰險(xiǎn)還是動情。起身收拾起了那一套治療器械,他隨即鋪床展被,擺好了上床睡覺的架勢。陸雪征小心翼翼的側(cè)躺下去,絲毫不敢亂動——他可以去疼金小豐,可是誰又愿意來疼他呢?他那周身皮開rou綻,后背上的皮膚現(xiàn)在還翻著呢!除此之外,右腿也疼。他故意的不再去碰手杖,強(qiáng)迫自己獨(dú)立行走。但是斷過的骨頭和先前相比,的確是不一樣了。電燈關(guān)閉。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中,陸雪征低聲說道:“這NND,偷雞不成蝕把米。人沒救出來,險(xiǎn)些搭上了我們的性命。看來我是不能做這些投機(jī)倒把的事情,一旦插手、必定倒霉?!?/br>金小豐感受到了他的溫暖氣息,心中忽然一動,想要親一親干爹。不是意亂情迷時胡吻亂舔,是“親”——親嘴的“親”。親愛的,親密的,也許是欲望蠢動的前奏,也許只是一種親昵。體內(nèi)那永不長大的小男孩蟄伏下去了,他恢復(fù)成了一名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可當(dāng)他是一名小男孩時,他孤苦無依,擁有著飛蛾撲火般的勇氣;及至他驟然長大了,卻是瞻前顧后的懦弱起來。“干爹……”他在一片漆黑中輕輕發(fā)出了聲音:“我想……”“想什么?”他猶猶豫豫的說道:“我想……親你……”話未說完,溫暖觸感在他嘴唇上一閃而過,快而結(jié)實(shí),帶著“嘖”的一聲輕響。陸雪征躺回原位,抬手一拍他的胳膊:“人高馬大的,撒什么嬌!快點(diǎn)睡吧,明天還不知道是要怎樣!”金小豐,因?yàn)椴桓胰ト啻隃喩硎莻母傻?,所以只好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他想自己是實(shí)話實(shí)說,并沒有撒嬌;真的,自己活到這么大,從來沒有撒過嬌。陸雪征今夜總算是能安穩(wěn)躺下,所以抓緊時間閉了眼睛,一覺睡到天亮。他自覺著此事復(fù)雜兇險(xiǎn),絕不是能夠輕易罷休的光景,所以睜開眼睛便是打起精神。白嘉治不聲不響的過來了,和一名保鏢抬著大皮箱徑直進(jìn)入書房,忙碌一番開門走出來,他對陸雪征言簡意賅的說道:“干爹,東西放好了。”他說這話時,陸雪征已經(jīng)洗漱完畢,剛剛穿上了長褲,正坐在臥室內(nèi)伸長了兩條腿,等著金小豐為自己穿鞋。赤膊套上一件單薄的米黃色的薄綢褂子,他也沒系紐扣,敞著懷晾那結(jié)了痂的長短傷口。“今天怕是要出門?!彼劭粗鹦∝S為自己系好了皮鞋鞋帶,便一挺身站起來,一邊抬手去系紐扣,一邊在地上來回走了幾圈,又格外用力的跺了跺右腳:“你們做好準(zhǔn)備,不要怕事。這回有易崇德做擋箭牌,就算杜文楨找來了日本人,我們也不必?fù)?dān)心?!?/br>白嘉治聽聞此言,剛要答應(yīng),不想丁朋五忽然驚慌失措的沖了進(jìn)來:“干爹,杜文楨來了!”陸雪征一愣,隨即聽聞窗外已經(jīng)起了喧嘩吵鬧,其中一個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杜文楨的嗓門:“易老板!在下杜文楨,聽聞您從上海過來了,特來拜訪探望!令郎此刻已在醫(yī)院蘇醒過來,我想易老板一定思子心切,所以就擅自登門,來通報(bào)這個好消息啦!”這話一出,陸雪征心中大驚,連忙走到窗前向下眺望,只見杜文楨前呼后擁帶了十幾名保鏢,強(qiáng)行突破院門進(jìn)入公館,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能輕易見到易崇德,所以索性當(dāng)院叫嚷,隔空喊話。而與此同時,相隔不遠(yuǎn)的一扇窗子也被猛然推開了,易崇德探頭出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顯然很受刺激,可是居高臨下的說出話來,音都不顫:“樓下哪位是杜老板?”杜文楨走到人前,仰頭對著上方一抱拳:“在下杜文楨!”易崇德沒有回禮,只問:“你說我的兒子還活著?”杜文楨昂然答道:“易老板,說到這里,我可要向你邀個功了!若不是我這邊搶救及時,令郎必然不能保住性命!”易崇德越到了心蕩神馳的激動時刻,越要勉強(qiáng)自己鎮(zhèn)定下來:“很好,那我倒要看看犬子是活到了什么程度?!?/br>然后他干脆利落的就把窗子關(guān)閉了。易崇德推門出去,手都哆嗦了。陸雪征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直接說道:“我也要去?!?/br>易崇德望著他,腳步停滯了一瞬。陸雪征繼續(xù)說道:“他若是當(dāng)真活著,我看了也是高興。另外我很知道杜文楨的人品手段,所以有話大家當(dāng)面講!”易崇德聽到這里,立刻答道:“我不反對。只是杜文楨那邊……”陸雪征惡狠狠的說道:“他敢在我家里鬧事,我直接給他出殯!”易崇德清楚陸雪征這一類人的本質(zhì),所以不肯多說。一手攥住陸雪征的手腕,他邁開大步向前就走:“那好!”果然,杜文楨不讓陸雪征同行。兩人現(xiàn)在已是撕破臉皮的了,所以見面之后,毫不客氣。杜文楨知道易崇德在上海勢力極大,和南京政府以及日本方面都有淵源,所以不敢輕慢;然而這不是個愛屋及烏的時候,他不能因此而去善待陸雪征。“易公子在我手下人那里受了委屈,這我承認(rèn)!”他對著易崇德和陸雪征朗聲說道:“但這也是易老板和我杜某之間的矛盾,你陸雪征算是哪根蔥?”陸雪征當(dāng)即反問:“你是從誰手中綁走易二少爺?shù)???/br>杜文楨當(dāng)即伸手一指陸雪征:“若不是從你手下人那里綁走了易公子,我還不會這樣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敢放人!你——”易崇德一顆心都要急的蹦出來了,哪有閑心聽這二人唇槍舌戰(zhàn)?忍無可忍的大喝一聲,他一手扯了杜文楨,一手拉起陸雪征,不由分說的就向院外走去:“橫濤若是活著,我來給你們做和事老;橫濤若是死了,我姓易的拼掉這條老命,也要為他報(bào)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