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圓潤飽滿，翻過來再看手心紋路，卻是斷掌。

這一切，都和他是一模一樣的。

131親疏

陸雪征失去了小貓做掩護，簡直不知該以何種姿態(tài)親近陸云端。赤手空拳的陪著兒子吃了一頓晚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合適的話題來，有心問一問兒子在上海的生活情況，但是話到嘴邊，他轉(zhuǎn)念一想，又怕再把兒子問哭了。

于是他手足無措的，只好不住的給陸云端夾菜。陸云端是個小人兒，哪里吃得下山高的菜肴？而陸雪征見他愚公移山的拼命吃菜，忽然意識到了對方的肚量有限，便把孩子碗里的幾樣素菜又夾到自己碗里去了。

陸云端暗暗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去吃那余下的炒rou。

金小豐偷眼瞄著陸云端，心里也覺得奇異，仿佛看到了干爹投胎重生一般。待到飯后，他以為父子兩個終于得了閑，必定會笑鬧親熱一番，哪曉得人家兩個彬彬有禮，一起下樓走去客廳，相對枯坐清談去了。

陸雪征和陸云端單獨相處，不知怎的，有些靦腆，臉紅紅的：“兒子，開始念書了嗎？”

陸云端坐在斜對面的沙發(fā)上。沙發(fā)很大，就顯得孩子很小，小胳膊小腿兒小身體，一個腦袋油光水滑的，小臉白白嫩嫩：“mama教我認了幾個字，我念過唱本兒?！?/br>
然后他低頭認真的想了想，抬頭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唱本兒不算書?！?/br>
陸雪征聽了這話，很局促的笑了一下，心里感覺是很有趣的，然而手心卻是出了一層熱汗。偷偷的在褲子上擦去了手汗，他一邊去摸茶幾上的煙盒，一邊既憐愛又茫然的附和道：“是，唱本兒不算書?！?/br>
一根煙叼到嘴上，他正要去摸打火機，不想陸云端忽然從沙發(fā)上溜下來，走到他面前一抬手。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這孩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口紅管子似的小打火機，火苗子已經(jīng)很足的竄起來了。

陸雪征意外的怔了一下，這時，陸云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說道：“爸爸，我給你點煙?！?/br>
陸雪征夢游似的探頭過去，在那火苗上吸燃了煙卷。陸云端隨即收回打火機，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在家里的時候，天天給mama點煙?！?/br>
陸雪征深吸了一口香煙，也不懂得躲避，對著陸云端就呼了出去。而陸云端嗅慣了煙酒氣息，所以并不躲閃。

捉起孩子的一只小手，陸雪征看清了那打火機的模樣——很小，上面鏤刻著繁復(fù)花紋，紋路中凝結(jié)著一點粉漬，定是連小姐的遺物無疑。

幾口將那一根香煙吸完，他在煙灰缸里摁熄了煙蒂，然后望著陸云端問道：“兒子，讓爸爸抱一抱，好不好？”

陸云端沒有主動去投懷送抱，單是點了點頭。

于是陸雪征就離開沙發(fā)蹲下去，伸出手臂擁住兒子，試試探探的摟了一下，也沒敢太用力氣，因為兒子太小了，隔著夾袍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纖細骨骼。

“再親一下，好不好？”他繼續(xù)詢問。

這回，陸云端低低的答了一聲：“好?！?/br>
陸雪征便側(cè)過臉去，在對方的小臉蛋上輕輕啄了一下。

入夜時分，金小豐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陸雪征恭而敬之的把陸云端安排到客房去了。

金小豐知道陸雪征這親爹當?shù)谋孔?，但是沒想到他會不通人情到這般地步——那么小的一個小崽子，剛剛沒了娘，如今只身一人來到這陌生地方，結(jié)果夜里要一個人去睡客房？金小豐自認為是個孤兒出身的人，已經(jīng)足夠無情，但他想這事情若是落到自己身上，自己就算床上有老婆等著，也要去陪兒子睡個一夜兩夜。

但他心里有數(shù)，嘴上不說。任憑陸雪征胡作非為。而陸云端禮數(shù)周全的向父親道了晚安，隨后就關(guān)了房門關(guān)了燈，自己脫衣服上了床。

床非常大，也非常冷。他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的蜷成一團，熬了許久也不覺暖和。心里想起mama，他披著棉被坐起來，自己拿著枕巾蒙住臉，忍不住就無聲的哭了。

他抽抽搭搭的哭了許久，末了忽然想起mama臨終時對自己的種種囑咐，便用枕巾擤了鼻子，而后將其翻過去重新罩到枕頭上，自己也一歪身躺了回去。大睜著眼睛為自己拉起棉被，他故意不擦眼淚，因為知道夜里哭過之后揉搓眼睛，天明之后眼睛會腫成桃子的。

陸云端這邊輾轉(zhuǎn)反側(cè)，陸雪征那邊也是難以入眠。金小豐看他精力旺盛，便想要去抱他做那快活事情；然而他又心煩，一把將金小豐搡出老遠。

如此折騰到了午夜，他一掀棉被坐起來了，把兩條腿伸下去亂找拖鞋。金小豐見狀，就忍不住問道：“干爹，您要去哪里？”

陸雪征起身從床尾扯過薄綿睡袍披上了，彎腰在床頭矮柜里翻找手電筒：“我想看看孩子去！”

金小豐一挺身也起來了：“我陪您？”

陸雪征一擺手：“不用！”

然后他站起來打開手電筒——人高，睡袍又寬松，他就這么像個鬼魅似的溜走了。

陸雪征無聲無息的潛入客房，拿著手電筒往大床上一晃，就見陸云端仰面而臥，睡的無聲無息。

他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深深低頭仔細審視了兒子的面孔，看不夠似的長久凝視。然后他緩緩掀起被子一角，用手電筒往被窩深處照射——他對兒子其實是很有好奇心的，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意思摸摸索索的公然亂看。

兒子是光著屁股睡大覺的，正好方便他上下其手。他先是摸了摸兒子的小手，向下又摸了摸兒子的小腳，隨即再次向上停在半路，他在手電筒的光芒下，很仔細的看清了兒子的小雞雞。

陸雪征覺得這一切都非常可愛有趣。忍不住低頭在兒子肚皮上親了一口，他心滿意足的為陸云端掖好被角，鬼魅似的離去了。

他剛剛出門，陸云端就冷汗涔涔的睜開了一只眼睛——他以為爸爸是要來吃了他呢！尤其是肚皮一吻，太嚇人了！

陸云端這一夜沒有睡好，翌日清晨早早就起了床，眼睛也果然沒有腫成桃子。

他跑到浴室自己調(diào)試水管，放出熱水洗了個澡，又將一把椅子費力的拖到水池前，站上去刷牙照鏡子。及至衣服也穿戴整齊了，他用梳子蘸水，又給自己梳了個整整齊齊的小分頭。

若是放到先前，連小姐還會在他的小臉蛋上抹一點雪花膏，讓兒子也香一香。不過現(xiàn)在是沒有雪花膏可以用了，所以他抬手摸了摸臉，覺得自己變成